賀見曉道:“不必擔心,讓眾人都散去吧,毓王殿下應該多吸入一些清涼濕潤的薄荷草氣,他身下躺的正好是一片野薄荷。”
季青聞言,連忙驅散了那一幫僧人,隻留下一個小沙彌架爐燒水。
“王爺的手臂燒傷了一片,這裏,還有這裏!”季青恐怕賀見曉沒瞧見,指了又指。
賀見曉笑笑道:“季將軍太緊張了,你的靴子踩到毓王殿下了。你若想幫忙,不如去山澗裏找些蒿草,再去廚房裏找兩壇烈酒。”
“找這些東西做什麼?”
“自有用處。”
“這裏是和尚廟,和尚都不喝酒。”季青指出。
“往西邊灶下的稻草堆裏找,是我藏的酒壇子。”賀見曉明燈指路。
賀見曉說著這話時,手下也沒閑著,飛快地剝去宇文曇的層層上衣,將衣物鋪在草上,幹淨的一麵朝上,讓宇文曇**著胸膛和手臂,輕輕躺上去。
然後,隻見賀見曉從袖裏拿出了石臼、石杵、一包采摘洗淨的新鮮草藥,幕天席地的做起藥來。
原來方才他火中救完人,就去山裏采回了這些藥來,來去隻用了短短半柱香,連做藥的工具都自備了,當真是一位仁心仁術、藝高人膽大的好大夫。季青不由得心生感激,當下拱手為禮,轉身去找賀見曉要的那兩樣東西。
不過臨走之前,季青似又想起了什麼,從寺院僧人拿來的一箱藥中挑了一瓶,悄悄握在手心裏。
“季將軍也受傷了?”賀見曉隨口發問。
“唔。”
“那一瓶是金創藥,專用於磕碰擦傷。我聽將軍的聲音發悶,後氣不足,像是受了一些輕微的內傷。”言外之意,季青拿錯了藥。
“嗯,那賀公子你好好照料王爺,我去去就回。”
季青話未說完,人已踏草而去。
過了一會兒,季玄先回來了,見了賀見曉先是一番“大恩不言謝,自今而後賀公子就是咱們毓王府的恩人”的道謝之辭。賀見曉也回了兩句“舉手之勞,醫者本分”之類的謙辭。
又過片刻,季青也帶著一捆蒿草和兩隻酒壇回來了。
賀見曉開了一壇烈酒,緩緩澆在宇文曇手臂的傷處,以及胸口和兩腋,然後用幹淨的棉布擦拭兩遍,塗上剛做的藥汁。
忙完這些,他又用蒿草做了個簡單的枕頭,放在宇文曇頭下。
整個過程宇文曇迷迷糊糊醒了兩次,第一次塗藥,他閉著眼睛叫了聲“琴兒”,還緊緊抓住了賀見曉的手,往自己的臉上貼。
季玄和季青不禁心頭一揪,王爺你身上有傷,就老實一點兒行不行?
賀見曉緩緩抽回自己的手,不動聲色,也未多問。
過了一會兒,賀見曉給宇文曇放枕頭時,順手為他整理了鋪散一地的墨黑長發。宇文曇又來抓他的手,被賀見曉靈活地躲開,宇文曇疑惑地皺了皺劍眉,強撐著掀開眼皮一看,對方明顯不是他的琴兒,於是失望地閉眼。
賀見曉吩咐季玄二人,“讓毓王殿下在薄荷地裏躺一晚,明日再用些銀耳百合羹、木耳海藻盅、豬紅粉絲湯、蜂蜜雪梨水,多調理兩日就沒事了。我做的藥量足夠十日之用,你們記得每日晨起和入睡前給他換兩次藥,回京後如果其他大夫也開了藥,跟這個藥分開用。蒿草枕頭不能拿走,夜裏露水寒重,蒿草的熱性可以驅散寒氣。若是夜裏他的額頭燒熱了,用那壇酒給他擦身。”
季玄他們一一記下,賀見曉拱手告辭,季玄二人由衷感激,再三謝他。
季玄、季青整夜在外麵守著宇文曇,見到藥力作用下,宇文曇漸漸轉入深層次的睡眠,呼吸綿長,二人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