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憐悅待要再向李嬤嬤打聽,董阡陌卻悄悄扯了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再多問。董憐悅會意,果然閉口。
李嬤嬤讓丫鬟在花園的石台上擺了一桌果子點心,讓董阡陌和董憐悅邊吃邊等,旁邊還放了個小丫鬟給她們倒果酒。
董阡陌道:“我可不喝這個,每次喝了這個隔天都暈暈的。”
董憐悅笑道:“沒想到四姐酒量這麼淺,這種果酒我嚐著就跟糖水差不多,既然四姐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那咱們喝茶吃桂芝糕吧。”董阡陌建議。
“好啊,”董憐悅吩咐倒酒的小丫鬟,“我們不要飲果酒了,你去那邊玩兒吧,不要打攪我們說話。”
小丫鬟依言走開。
兩人各自默默品了一盅茶,董憐悅眼珠一轉,然後眼裏突然染了些許狡黠的笑意,一把扯住了董阡陌的手腕,往假山後麵跑。
“五妹,你這是要做什麼”董阡陌小聲問。
“四姐別問了,跟我來。”
董憐悅拉著董阡陌在假山後七拐八繞,走的全是被樹枝遮擋的狹徑,花木枝葉把兩人的長發都掛亂了。
董阡陌纖指梳理著亂發,不滿道:“五妹你太頑皮了,我不跟你走了。”
董憐悅卻說:“跟我走,保證好玩兒,不過四姐你記住,一會兒可連大聲喘氣都不行,記好了哦。”
又繞過一片野荷池塘,董阡陌果然不再說話,她已經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了。
前麵並排八間屋宇,花梨木的門窗全數閉合著,可淡淡的檀香氣味隔著窗紙傳了出來,飄滿一院。這裏是宜和園的後院,八間裏其中三間都是老夫人休息的地方,原來方才董憐悅帶她繞了一個大圈。
看來,董憐悅是慣熟來這裏的,似這樣悄悄摸摸的事兒,她肯定不是第一次做了。隻見她用兩隻手比了一個絕對不能說話的手勢,董阡陌鄭重地點了頭,她才放心領著董阡陌往窗戶底下靠。
二人各自屏息,靜聽。
屋裏傳來說話聲,似乎有兩三人談著話。顯然,老夫人並沒有在午睡。
其中一個是湯姨娘那一把柔和嫻靜的嗓音,隻聽她說:“這些話,我也隻有在姑母你這裏說兩句罷了,還能怎麼樣呢?”
老夫人湯氏的聲音帶點了怒氣:“這個老三媳婦,太不像話了,回頭我說說她。”
一個老嬤嬤的聲音說:“不,老夫人還是別去說夫人了,她那樣八麵玲瓏的人,當著大家的麵,做起事來沒有比她更細針密縷的,叫人挑不出一個錯來。可一旦我們湯姨娘真有個缺東短西的時候,再找夫人去,那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的,由著她拖,她敢給你二三十日的拖下去。”
老夫人道:“這個從筠,我一向還說她是個大方的,沒想到愈發不長進了。”
湯姨娘含怨道:“換做以前,這種事叫我也難說,她是妻我是妾,她坐著,我隻有站著的份兒,不過忍氣吞聲的過一日算一日罷了。好在天可憐見,賜我麟兒,這一次若是能為老爺生個兒子,我縱死了也閉眼了。”
老夫人道:“可不興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我都還沒閉眼你提什麼閉眼?你現在是咱們董家的第一功臣,等你順利產子後,各種享不完的福祿全壽。如今你要做的就是安心養胎,旁的都不要亂想,等你給老三生下個大胖小子,老三會打從心底心疼你。”
湯姨娘道:“姑母說的是,謝姑母開解,我這會子覺得好多了。”
“回去好好養著,藥要一頓不落的喝,頭三個月可是一點都馬虎不得的。”老夫人囑咐,“我這兒你不用天天來,挺著個大肚子來來去去的,太辛苦了。”
“好,侄女兒明白,會照顧好自己的。”
“沒別的事就回去吧。”
“倒是還有一個事即來了,就順便問問姑母。”湯姨娘突然有點吞吞吐吐起來。
“什麼事?”老夫人問。
“聽說,姑母你在給四小姐議親,庚帖都拿到豫章王府去了。”湯姨娘的聲音忽然轉小。
董憐悅往前湊了湊,將耳朵貼在窗紙上。董阡陌見她冒了頭了,容易被屋中人察覺,於是將她的頭悄悄按下去一些。
老夫人道:“是有這麼回事,這原本是阡陌她娘和已故王妃定的個指腹為親,當時也隻是口頭一句玩笑話,現而今,有過約定的兩個人都入土了,不知豫章王府那邊還認不認。”
“多半會認吧?畢竟是豫章王妃親口答應下的。”湯姨娘小心地問。
“阡陌的生辰八字已讓田媒婆送過去,回信兒說那邊已收下了,叫咱們等著。”
“隻有四小姐的生辰八字?”湯姨娘慢慢問。
湯姨娘問題的重點所在,是想問隻有四小姐一個人有這個機會嗎?
不知老夫人是真沒聽懂,還是在裝糊塗,隻聽她說:“除了生辰八字,還讓人描了一幅畫師去年給阡陌畫的像,還有阡陌畫過的茶杯,繡過的畫眉,全都一並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