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墨琴走出老夫人的宜和園,含著眼淚,傷痛於腹中那個尚未出世就不被祝福的孩子,迎麵走來了董仙佩。
這個害人不淺的少女,扶著腳步踉蹌的韋墨琴,在耳邊告訴她——
“才沒人忍心罰我呢,我是所有人都喜歡的佩兒,你,不過是一個我們全家人都不承認的毓王妃,連表哥都沒承認過你。嘻嘻,順便告訴你,上次父親打我的藤條是軟的,打在手心裏一點也不疼,真的!”
韋墨琴努力維持著鎮定的麵容,不能,她不能夠在董府的老夫人園子門口發飆,不能越俎代庖,幫董太師和湯姨娘管教女兒。
可是,心中沒有哪怕一絲歉意的董仙佩,發出清脆爽朗的咯咯笑聲,讓韋墨琴心頭的恨意如何能消?
韋墨琴含淚咬牙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學到教訓,你爹娘沒教會你的董家家訓,我要讓你一字一字都印到心裏。”
董仙佩根本不把這威脅當一回事,冷哼道:“別癡心妄想了!根本沒人相信你的話,連表哥也是站在我家這邊兒的,我們全家人都不喜歡你,不理睬你,你要怎麼教訓我?”
那一刻,她嫩如雪梨的玉手捏著一方蔥綠色的綢帕,翹著可愛的蘭花指。害了韋墨琴腹中孩兒一生一世的,就是這雙雪白的手。
忽然之間想通一切的韋墨琴,淚水在風中幹涸,消弭於無痕。
她盯著董仙佩的一雙玉手,一字一字道:“終有一日,我要折斷你的十根手指,讓你跪在你的表侄腳下,懺悔你的罪孽!”
董仙佩根本不相信,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譏笑道:“還沒生出來就知道是兒子了?看你臉色慘白,一副血氣不足的樣子,生得出兒子嗎?”
“一定會有那麼一天”
韋墨琴的話語消散在董府的一陣秋風中,無人聞聽,無人記起,連董仙佩自己都忘得一幹二淨了。
如今這世上,還深深銘記此事的人,唯有董阡陌一人而已。
好在,一人已足夠。
打從在董阡陌的臥榻上睜開雙眼的那一刻,她就以血立誓,這一世,她要把韋墨琴一生的恨意一一還報,還給董府中每一張扭曲的麵孔,每一雙殘忍的眼睛,讓他們染上最深的恐懼,以銘記這恨,這腔水洗不清的仇怨!
“啊——!”
此刻董仙佩滿目驚惶,奪回自己少了一根指頭的手,驚恐地問:“死丫頭,你想幹什麼?”
董阡陌笑容無害,不以為意地說:“我不想幹什麼呀,隻是看三姐你一個人坐著太無聊,想幫你觀一觀手相,包著繃帶不好看,解開了才能看得清楚。”
“不要!”董仙佩猛地往回抽手,可董阡陌緊緊抓著不放,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你躲什麼呀,”董阡陌溫和責備,“三姐不相信我嗎?我真的懂得觀手相和麵相,還會測字呢,三姐要試試嗎?”
“痛!好痛啊!”董仙佩哭叫。
“測‘痛’這個字麼”董阡陌一把扯斷係繩,摘下董仙佩頸上的玉佩,隨手擲於地上,碎成三片。
得了卦機,她口占卦辭,“秋霜肅,夏日炎,新花鮮了舊花淹,世情看冷暖,逢者不須言。簽詩曰:勞力勞心,勞心有成,清風借力,歡笑前程。”
念完,董阡陌笑問:“不知三姐是想問前程呢,還是想問姻緣呢?”
“問問姻緣吧。”董仙佩怯怯道。
這一刻,董阡陌的笑讓她隻覺毛骨悚然,現在她隻好假裝著配合董阡陌,拖延時間,盼著快快有人來救她。
“姻緣。”董阡陌沉吟片刻,旋即露出一點驚喜之色,睜眼道,“哎呀,恭喜三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