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知必死,”宇文曇用虛弱的聲音說,“可我有一樣東西想交給你,要你過來拿。”
“多謝饋贈,”董阡陌根本不上當,“我會在幫你收屍的時候當心留意的。”
“你不親自來拿,我就把它毀掉了。”
宇文曇大口喘著氣,此時他的喉頭已經被血堵住了,說話變得艱難,可他爆出了一個誘餌,讓董阡陌不得不吃。
他沉聲說:“你不是很想知道,當年襲擊你們師徒,以殘忍手段殺死你師父的人是誰嗎?”
頓了片刻,董阡陌走到出氣口前,去瞪地上的宇文曇,冷冷道:“你不必拿這種事來誆我,那件事我已經查得**不離十,沿著那條線索,我自己就可以把幕後黑手揪出來。”
宇文曇勉強提上一口氣,快速地說:“可你連著查了這麼多年,有結果嗎?每次一有新線索,過不了多久就會湮滅,你都沒懷疑過你身邊的人?”
董阡陌不悅眯眼,不錯,追查殺死師父的凶手,這件事她已經努力了很多年,一直都功敗垂成。
好幾次摸到了幕後黑手的底,一挖出來,才發現根本沒到底。幕後黑手可能是跟靜宜師太有舊怨的人,不簡單是為了得到一卷蘭陵入陣而行凶。
找凶手的事一直在暗中進行,更沒有跟宇文曇提過一個字,沒想到他竟然一清二楚。
“你一直在監視我?”董阡陌惱怒地問,“原來你一直都把我當成囚犯,表麵對我放任不理,實則監視著我的一舉一動!”
“你怎麼不說,這是我的一種特殊的關懷方式?我隻是讓人暗中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傷害。”宇文曇字字都帶著血,“我的心意,真的有那般難懂嗎?還是你故意回避,假裝不懂?”
董阡陌愣一愣,除了冷笑,還是冷笑,“特殊的關懷方式?那王爺可真是天賦異稟,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把幽禁說成是保護。說什麼怕我受到傷害?在這世上,傷我至深的人,除了你,我都想不出第二個人。”
宇文曇咳出一口血,張開四肢,大字型躺在地上,承認道:“不錯,那件事我查到一些真相,因為不想讓你為真相所傷,就在你接觸線人之前,殺了線人,毀掉了證據——這些都是我做的。”
“果真是你。”
“可我隻是掩蓋真相的人,”宇文曇道,“真正殺你師父,將你天魔琴身份泄露出去的凶手,你不想知道是誰嗎?”
“你在說,我在聽。你盡可以編,信不信在我。”
“我已經查到了關鍵線索。”宇文曇自胸口摸出一個信封樣的物什,“就寫在這封信裏,你想看一看信的內容嗎?你走過來,我念給你聽。”
“”
董阡陌給出的答案,是快速扳下機關,用玄晶石猛烈撞擊宇文曇的胸口。
咣地一聲重捶,甚至都能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猝不及防的攻擊,自負如宇文曇也未能料到,董阡陌會對他不念半分“夫妻之情”,迅雷不及掩耳間便下了殺手。
一室靜謐,死寂蔓延。
宇文曇平躺於地,斷絕了虛弱的喘息聲。隔著那層朦朧的水晶石壁,能看見他的指間夾著那隻信封,維持著一個一動不動的僵硬姿態。
如此靜候了半柱香時分,董阡陌才打開水晶石壁,卻仍然封閉著甬道石壁,以防有詐。
去了這層視野的阻隔,能清楚看到雙眼緊閉的宇文曇,胸口仍有起伏,隻是陷入昏迷中,又或者和上次一樣,是在詐昏。
於是,董阡陌調高了玄晶石,抬得越高,砸下去越重。
這一次,一定可以給他致命一擊——
宇文曇,沒想到,這一次換你死在我的手裏。更沒想到,你到死都不悔悟,還企圖用動之以情的卑鄙手段來逃脫。
永別了,宇文曇。
素手推下機關,玄晶石重錘而下。這一刻,她的心是冷的,她的眼底是幹涸的。
然而這一次,殺機卻被生生阻斷了!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海龍皮小褂的身影從斜刺裏衝出來,力挽狂瀾,擋住了下墜的玄晶巨石,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宇文曇。
“哎呀媽呀!”那道身影吃驚地叫道,“好險好險,這是什麼鬼玩意?”
董阡陌皺眉,迅速合上了出氣口,僅留一道縫隙觀察情況。
這是什麼情況呢?
一個雙臂被綁在鬆樹上的宇文藻,連手都不能動彈,也不能邁開腿走路,卻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在最後關頭擋住了急急下墜的玄晶石!
倒不是因為宇文藻力氣夠大,能穩穩拖住巨石,而是他的“工具”實在太合適了。
一棵豎立的鬆樹,正好擋住了玄晶石的墜勢。
之前,宇文藻讓豫章王府的兔崽子們給綁架了,拿麻布袋子套在他頭上,又用結實的皮繩繞了幾十圈,把他牢牢捆綁在一棵腰那麼粗的鬆樹上。
宇文藻何等樣毛躁脾氣的小霸王,哪有這麼好對付,雖然他掙脫不了皮繩,卻卯足了力氣,一聲斷喝就把牢牢長在地裏的鬆樹,連土帶根地給揪了出來。當時就把幾個看守他的雜兵嚇壞了,紛紛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