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寂暗的密室中,李周漁與神秘人談過些什麼,隻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
不覺東方既白,此時,調息完畢的李周漁已經可以行動自如了,他扶起仍昏迷不醒的時炯,往陵墓的出口甬道走去。
頭頂上方,那位神秘人用老者的聲音,切切告誡道:“此處陵墓乃本俠的修煉之所,非請勿入,本俠不主動聯絡你時,李大人可別再來試這裏的機關了,百試不爽,無人可以脫逃。”
李周漁想了想,沉聲提出要求:“甫一入陵墓時,時大俠你一記重手,砸死了梟衛下屬十三人,能否將他們的屍身歸還?”
“那些人的屍身?”老者似是在考慮著,轉而斷然拒絕,“恐怕不行呢,李大人還是忘了那些人吧。”
李周漁微微蹙眉,交涉道:“既然已商討過了合作事宜,時大俠就不該再與梟衛為難,連這點誠意都吝於給予,往後又如何托付大事?人死已矣,何不尊重一下死者,將屍身還給他們的家人?”
老者森森笑道:“非也非也,李大人誤會本俠的意思了,那些人隻是被巨石砸入深坑中,一個都沒死。你向我討要屍身,豈不是要我把他們先一刀殺了,再歸還給你?”
“他們都還活著?”李周漁略喜,“那就請時大俠快放人吧!”
“不行。”老者幹脆拒絕。
“為何?”李周漁不悅,“難道時大俠不放心李某的為人,要扣留那些人作為人質?”
老者笑道:“素聞李大人是一位言出必行的君子,本俠若有什麼不放心,就不會把我的神來妙計跟你交流了。”
李周漁聲音轉冷:“那為什麼不肯放了我的下屬?”
老者歎了口氣,道:“李大人你是大官,動動口就能指揮動一票人,本俠羨慕得緊,因此想學學你,收幾個跑腿的小弟。反正梟衛裏多他們幾個不多,不如你就大方一點,送我幾名下屬?”
李周漁聽愣了:“你想要梟衛中人當小弟?那時大俠你實在打錯算盤了——梟衛在掛職前全都經受過特殊訓練,一入梟衛,終身隻效皇命,時大俠如何軟硬兼施,都不可能左右那些人的意誌。”
“無妨,”老者道,“本俠有更加‘特殊’的勸說辦法,而且李大人盡管放心,不會讓他們缺胳膊少腿的。”
頓了頓,李周漁又問:“那韋閣主呢?你不可能把他也扣下當手下吧?”
老者甕聲甕氣道:“那種冥頑不靈的小子,白送我都不稀罕要,不過他跟你又不同路,方才還將你打成重傷。何時釋放那賊,全憑我高興,李大人你就別過問了。”
此時,李周漁已帶著時炯,走到了出口處,再見到藍天澄淨,綠樹成蔭,不禁有一種重歸人間的恍惚感覺。
聽神秘人的意思,竟是要把天一閣主韋葉痕當囚徒關起來,李周漁隻有搖頭苦笑道:“那李某便不過問,希望時大俠不要玩火**才好。”
老者囑咐:“盼李大人多多上心咱們的計劃,以便早日達成一個讓你和我都稱心如意的局麵。”
李周漁道:“也盼時大俠能謹守承諾,不要泄露李某不打算讓外人知曉的一些私隱。”
老者道:“盡管安心,你的秘密與我同在,隻要我活著,那就是永遠的秘密。”反之,就是我一死,你的秘密就會公開!
李周漁歎息,扶著時炯離去。
過去二十年間,那些敢於威脅李周漁的人,如今已經沒幾人能行走世間了。
而今日空降一位奇人,先是把李周漁戲弄出一身重傷,又用恐嚇的手段跟他談合作。而且那位奇人口中所提起的事,沒有一件是小事,一旦能做成,這西魏的半邊江山都得震一震。
饒是李周漁見多識廣,也從未聽說過江湖上哪門哪派裏有這麼一位俠客,見識如此卓著,膽子又大成這樣,反而讓李周漁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反正,據李周漁所知,時家的年輕一輩和上一輩中,從未出過這等不同尋常的人物。
當然,這是因為神秘人根本不是什麼時家人,而是董阡陌的喬裝。
之前董阡陌捉住了韋葉痕,知道韋葉痕一向有隨身帶幾張人皮.麵具,以便隨時換臉的習慣。於是在其胸口和袖中亂翻,果然找出一張保存在茉莉粉裏的薄如蟬翼、質呈半透明的物什。
展開一看,又放在韋葉痕臉上比了比,發現竟有七分神似時南天。大概是韋葉痕帶著這張麵具,用這張臉行走江湖來紀念時南天。畢竟要不是有時南天的傳功啟蒙,韋葉痕在武學上可能不會有這麼高的成就。
於是,董阡陌生出一個主意,自己帶上麵具,把形容通過透鏡投射出去,並以機關改變聲音說話。為防被認出來,還用布條綁住了雙眼。
李周漁再有主意,也絕不可能想到,一個麵孔凶神惡煞、聲如六旬老者的中年俠客,會是一個十六歲少女喬裝改扮的。
待李周漁離開後,董阡陌又檢視了一遍在押的俘虜,包括梟衛下級將領十三人,天一閣主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