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風雨齋,一間不起眼的偏房裏。
桃枝鬆了口氣,拍著小胸脯,念叨說:“可把奴婢和五月姐愁壞了!那一日早上,小姐去跟老夫人請安,離開的時候什麼都沒交代下,一直到了晚上還不回來,奴婢去宜和園問過,那裏的人說小姐早上就離開了。我們找遍整個府裏不見,又不敢大聲嚷嚷著找,隻好一邊瞞著一邊繼續找。”
董阡陌淡淡道:“我有點事出了趟府,後來不是讓季青來告知你了麼。”
桃枝抱怨:“季將軍冷冰冰的一張麵具臉,說話硬邦邦的,奴婢什麼也不敢問,比他不來告知小姐下落前,反而更擔心了。”
頓了片刻,董阡陌問:“風雨齋的人都睡了嗎?院子裏沒人在走動了吧?你再去確認一遍。”
桃枝出去一回,進來說:“院裏沒人了,下人房也都熄燈了。”
“好。”董阡陌遞出一把鑰匙,“把這口箱子上的鎖打開。”
“這箱子裏裝的什麼?”桃枝好奇地湊近,借著燭火之光照亮了銅鎖的鑰匙孔,“剛剛那個什麼毛老神醫用平板車送來這麼一口箱子,放在後門上,說是小姐你跟他買的藥材,什麼藥材這樣沉?”
“你打開看不就知道了。”
“喔。”桃枝轉動鑰匙,箱鎖應聲打開。
當箱蓋打開的一瞬間,桃枝與箱子裏麵的人頭幾乎貼在一起,嚇得她猛地甩手,箱子重新合上。
桃枝慌張地問:“這是什麼人?死了嗎?”
董阡陌麵色平靜地吩咐說:“她還活著,往後你夜裏給她喂米粥,白天把箱子鎖好。她醒來之後,不論她說什麼,你裝聾作啞,不要理她。蒙著她眼睛的黑布,斷斷不能摘下來。”
“是”桃枝猶猶豫豫地應下。心裏不是不疑惑的,隻是小姐的麵色諱莫如深,恐怕問了也是白問吧。
小姐為什麼要把一名女子關進箱子裏,藏在風雨齋呢?
當晚喂了那女子一次水,桃枝仔細端詳,確認這女子是個生麵孔,不是他們董府的人。
隻是,那女子在睡夢中喃喃夢囈。
聽她說了幾句話之後,桃枝的心當時就是咯噔一跳。隻因這個聲音對她而言十分熟悉,是她從前最向往的二小姐,獨有一把動人嗓音。
一個長相根本沒見過的女子,為什麼說話聲音和二小姐一樣呢?二小姐不是進宮彈琴還沒回來嗎?
桃枝心裏的疑問越積越多,不過她也知道,這些肯定是她家四小姐的秘密。能把照看箱中女子的活兒交給她,連大丫鬟五月都不知道,這說明她桃枝已經是四小姐最信任的人。
就憑這點,她也要把此事做得不容有失,才能對得起四小姐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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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董阡陌起床懶懶的,略略梳妝後,往榻上倚著不動。
五月道:“小姐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是不是昨日赴宴累著了?要不再回床上歪一會兒?”
董阡陌搖頭:“不要了,我睡落枕了,脖頸都轉不過來,難受得很。”
五月打了條熱毛巾,為她敷過後頸,又搓熱幾滴紅花油揉了半晌,“現在好些了嗎?”
董阡陌懨懨地搖頭,“不好。”
“有了!”五月想到,“府裏現成就有位毛老神醫,聽說他醫術很高明的,不如請他瞧瞧?”
“那去請吧。”
“是。”
不多時,五月就把那位醫術高明的毛神醫請來了。
這是一個麵無三兩肉的銀發老翁,當初是湯姨娘吃菱角豬肉鬧肚子,城裏的稍有點名氣的好大夫都讓正在煉丹的宜侯請走了,急切間竟連一位好大夫都找不著,才請來了這麼一個穿扮活似叫花子的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