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後的人是誰?
董阡陌奇怪地回頭看了一眼,那裏當然沒有人。
季玄森冷道:“想活命,少裝蒜。我問的是指使你損毀王爺的翡翠扳指,害王爺無兵符調兵的人是誰?”
默然一瞬,董阡陌才道:“原來是秋後算賬來了。”
季玄唇抿一線,炯炯逼視,想要看穿她的冷靜裏藏著什麼。
董阡陌慢慢道:“這也難怪,聽說那扳指是咱們西魏代代相傳的寶物。其實不過一塊玉玨,你們直接告訴朝廷扳指壞了,再雕一個有何難。幹嘛非得打腫臉充胖子,硬撐著說兵符完好無損地尋回了呢。這般藏著掖著,一旦揪了出來,那罪名,可能連毓王之尊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季玄瞳孔驟縮,肯定地說:“果然是你搗的鬼!法門寺裏,從頭到尾你都是故意的。說!你為什麼要害王爺,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這時,董阡陌繞過他的彎刀,斂裙落座,用感歎的口吻說道:“說句實話,咱們西魏的銅甲軍比北齊的黑狼軍差遠了,沒讓北齊越境堪稱奇跡,這全靠毓王表兄用兵如神,神勇無敵。可是,許多人不這麼想,居然說銅甲軍經年不敗是有護國寶玉保佑,反而把毓王的戰功忽視不提。玄大統領,你說氣人不氣人?”
季玄不語。
董阡陌又道,“一塊破玉,整個西魏看得跟寶貝似的,毓王殿下才是國士無雙,多年來卻備受排擠,得不到許多本應屬於他的東西。小妹不才,也想為殿下盡一份力。隻有哪一天玉扳指不在了,旁人才能看清殿下是西魏真正的守護神。”
季玄慢慢皺了眉,研判地看著董阡陌,“意思是你損毀兵符,全然是為王爺著想?”
董阡陌點點頭。
季玄信了兩分,還疑她八分,沉聲提出,“就算你打算助王爺一臂之力,也不該自作主張。王爺的抱負,你一個小女子又能了解多少?”
聞言,董阡陌似笑非笑,顧盼生輝的眼眸看定了季玄,低聲問,“大統領如何這般肯定,我是一個人自作主張,而不是殿下讓我毀的那枚玉扳指?”
“你說什麼?!”季玄錯愕,“你說這是王爺的授意?”
“當然了,不是出於對殿下的忠心,我也不會做這許多事。”董阡陌一字字道,“大統領試想,玉扳指是殿下的隨身之物,不是他拿去放在法門寺的,這世上還有誰能從他手裏取走?”
季玄沉默,玉扳指是怎麼流出王府的,他一直存疑。如果是王爺自己做的文章,那就解釋得通了。
於是他信了,又問:“佛寺裏的那把火,王爺傷勢不輕,差一點出事,這又怎麼說?”
董阡陌從容解釋,“下個月不是兵部換新麼,殿下打算安插自己人擔任要職,朝廷卻擔心殿下勢力坐大。受傷不過是做戲,在府裏養傷,正好可以讓朝裏那些人放鬆警惕。這都是殿下預先安排好的。”
季玄點頭,“原來如此。”
轉念一想,自己是王爺的心腹,都不知道這些內情。董阡陌的身份隻是表妹,王爺卻什麼都不瞞她?
董阡陌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笑道,“我不算什麼,隻是在父親和表兄之間傳個話,有些事,我去做比你們這些官身更適合。”
季玄問:“如今朝廷對西夷用兵,出征祭奠要用的兵符,眾目睽睽,我們拿什麼出來?”
董阡陌轉身去後堂,帶著一個木匣子走出來,交到季玄手上。
季玄打開看過,合上木匣。
“四小姐果然思慮周到,這枚扳指幾可亂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這是大師的仿作,大統領可以安心用。”
季玄探問,“這是王爺的意思,還是你的主意?”
董阡陌笑了,輕輕道,“我哪敢出這麼大的主意,這當然,是表兄親口吩咐的。”
季玄道,“那四小姐一定不介意我去問問王爺吧。”
董阡陌笑容不改,“請便。”
季玄告辭,出了門,卻不立刻離開,而是繞去後窗,背上一個佇立的黑影。那黑影動也不動,不知在窗外站了多久。
季玄與黑影一同消失在夜色裏,房內的董阡陌看得分明,並未露出驚訝之色,隻是拿起案上的毛筆,歎息道,“放的久了,再名貴的墨汁也會幹涸。”
那黑影不是別人,而是被季玄點了穴道的季青。
本來季玄打算嚇嚇董阡陌,讓她把怎麼勾結梟衛、陷害季青的真相說出來。沒想到,沒問到那個真相,卻問出了更大的秘密
“喂,睜開眼吧,我知道你醒著。”
季青沒有反應。
季玄道歉,“我不該誤會四小姐,可她真的不適合你。”
季青還是不應聲,睡著了一般。
季玄捅了捅他,試探著問,“她好像流了不少血,你要是心疼,可以給她送藥去。”
這一次,季青的回答是三聲大笑。
然後。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