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處陰暗潮濕的地下監牢,一條幽深狹窄的走道從監牢出延伸出去,放眼望去,盡頭處彌漫著幽寂的黑暗,不知通向何方。
這時候,一陣動靜忽然從這地牢內傳出。
“爹,你說下一次大夫人再來的時候是不是就到我們的死期了?”
一道聽上去尚未脫去稚嫩的少年之音輕輕飄起,仔細一聽,還能發現那語氣當中還附帶著幾分即將麵臨死亡的恐懼。
“爹哪能知道啊,如今爹的修為盡失,你也算是萬幸之下撿回了一條命,更沒有與他們抗爭的實力,這些已經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
隨著那少年般的聲音落下,一道低沉卻又有些中氣不足的聲音隨後而至,從聲音上也不難分辨得出這是一個年紀已至中年之人。
“……”
兩人不知是否因為這句話被戳中了心事,一時間,空間一下子又恢複了寂靜,許久過後,那少年語氣突然一變,道:“管他呢,反正能活下來就是賺到,能多活一天就賺一天,還能聽爹你講以前的事跡,那簡直賺大了!”
少年說完,一陣夾帶著“唔姆”的咀嚼聲很快又是接上……
僅從聲音來說,不難得知這少年是有多麼的沒心沒肺。
“哈哈,你小子還真是……”
聽到這陣咀嚼聲,那中年人的笑罵聲便是接連地響起,不過聽其語氣,卻沒有絲毫怒氣,更多的反而是開懷與溺愛之意。
通過地牢口牆上那兩根搖搖欲墜的火燭散發出的暗淡光芒,透過地牢那冰冷的鐵欄,地牢內的情景依稀可辨。
汙濁不堪的環境之中,手腳都鎖縛著鐐銬的一大一小兩道身影並肩地躺靠在牆上,與周遭環境一致,這兩人渾身同樣沾滿黑汙,拉近一看,隻見得那體型較大的中年人,須發散亂,沾滿汙泥的麵容下印刻著些許的滄桑老態,此時一句句的訓斥從其口中脫出,卻不難看出在這連一隻臭蟲都不願踏足的腥臭之地,他的笑容極為燦爛。
而那被訓斥的少年手中正捏著一個表麵上長了幾處黴斑,已然發餿變質的包子,嘴巴津津有味地嚼動著,一臉乖巧地聽著中年人的言語,少年雖然偶爾抿嘴點頭,但看其眼珠時不時遊離地轉動一下,有沒有聽進去都尚且未知。要說長相,少年實在沒有什麼出奇之處,倒是兩片厚厚的香腸嘴唇倒是頗為惹眼。
這兩人當然就是李震和李笑父子。
“爹……”
就在李震訓話剛落下,正欲再說其他之時,李笑卻在這時候香腸嘴一張一頓,眼眸突然有著希望之芒閃動起來。
“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咱們都不會死,漾哥很快就來救咱們了?”
李震聞言,內心不覺地一澀,他當然知道兒子口中的漾哥是誰,他這兒子自打從死亡邊緣中掙紮出來之後一天之內就不下數十次提起那秦漾,他在不斷的了解中對那秦漾的天資也是有了大致的認知,可盡管如此,在他從兒子口中得知意識昏迷前的遭遇之後內心對那秦漾再也不抱任何期待。
他可不會像兒子李笑那般對秦漾的信任幾乎是到了盲目的程度,在他的意識裏,就算秦漾再天才又如何,隻要還沒成長起來就沒有威懾力,更易夭折,更別說他對陳慶的恐怖手段十分清楚,他不相信陳慶不會不計任何代價除去這個如此大的威脅,綜合考慮到這種種的因素,因而李震才從心裏麵認為兒子口中這秦漾存活的幾率幾近為零。
但為了不讓兒子僅存的希望化為烏有,李震還是扯開了僵硬的嘴角,迎合安慰道:“有可能,說不定等會兒你口中那漾哥就要來救……”
然而,還沒等李震話說完,一陣急促而又密集的腳步陡然從那條窄長幽暗的走道傳來,李震聞聲驟然閉言,扭頭望去,警惕地盯著那陣聲音的來向,不過數息的時間,幾道身影便是映現在眼前。
李震望著眼前這數道身影,渾濁的雙眼猛然一顫。
隻見平日裏不時來此對他們父子二人冷嘲熱諷、聲色狠厲的汪翠心和那渾身包著黑布,時刻保護著前者的林清玉竟宛若死狗一般一左一右地被提在空中,李震轉眼定定地看著那將兩人提在半空,神色沉靜如水,氣勢磅礴如淵的平凡少年,李震發覺自己再也想不出任何言語來形容這一刻內心中的震撼。
也就在這時候,兒子李笑那極度哽咽,喜極而泣的聲音驟然在這片空間響徹。
“漾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
說到李府內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以至於家主被擒,少爺身死,自始至終為什麼都沒有人出麵製止,反而如一汪死水般沉寂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