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雲深掀開被子起身,直接往浴室走去,他避開了楚禦承這個話題,隻給林妤珊留下一句:“我去衝個澡。”
林妤珊從床上坐起來,被子滑落在一旁,皺皺的,像林妤珊現在的心情。
江雲深不說,林妤珊未必就不懂。楚禦承,向來是江雲深最大的禁忌。
浴室水流聲嘩嘩地傳來,林妤珊發呆一般坐著不動,有些出神的樣子。
江雲深站在浴室裏的那麵鏡子麵前,跟鏡子裏的江雲深相對而視,眼眶發紅,是因為妒火在燃燒。
楚禦承帶走林妤珊的兩年裏,江雲深每一天都過得水深火熱,吃不好,睡不著,夜裏心痛焦躁不安的時候,隻能靠酒精和抽煙來麻痹自己。
爛醉如泥過後,還是會清醒。江雲深總要陷入一次又一次孤絕中,因為失去林妤珊,所以他孤獨,絕望,會心痛得無以複加。
那段時間,江雲深會做短淺的夢,夢到自己是一頭獨角獸,在偌大的森林裏四處奔逃,沒有白天,隻有黑夜和一輪慘白慘白的殘月。那座森林大得讓他害怕,無論怎麼跑,他都跑不出去。
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隻要楚禦承這個名字從林妤珊嘴巴裏說出來,他就會渾身不舒服。
江雲深脫下浴袍,站到浴頭下,他沒有調水溫,流出來的水,是冷的。
冰冷從頭頂灑下,從他的皮膚絲絲滲進去,滲進骨頭裏,滲進他的心髒,他的頭顱,澆滅他的怒火和胡思亂想。
這股冷意讓江雲深清醒了,他告訴自己不能太貪心,林妤珊是他的,可她也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他不能霸道地要她斬斷所有的感情,那樣的她,和機器人有什麼不同。
每個人都有七情六欲,這個世間除了男女之愛,夫妻之情,更有的人是朋友,似於家人,那是勝於血緣的奇妙情感,彌足珍貴。
林妤珊不知道,江雲深正自己跟自己進行著一場博弈,她隻是無奈地呆坐在床上,苦惱,難過著。
半個小時後,江雲深擦著頭發走出來,神情沒有絲毫異樣。
聽到動靜聲,林妤珊眨了眨眼睛,略略回過神來,她努力扯出一抹笑來,想極力緩和這緊張的氣氛。
“洗好了?”
江雲深還是覺得累,原本不想說話的,聽到林妤珊這麼問他隻是點了一下頭,很快意識到林妤珊看不見,就忙著補充了一句:“嗯,洗好了。”
林妤珊還是微微笑著,臉白得跟紙張一樣,好像一戳就破。
看到她這副模樣,江雲深很自責,明明她已經這麼痛苦了,自己這些情緒算什麼。
江雲深在心裏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他的李秘書原來說過,一個人歎氣多了,會很容易變老。
江雲深自私地想,就這樣吧,和林妤珊一刹那變老,省去別人的介入,也省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冒出來的險阻,一生就在最幸福的時刻終止,何嚐不是一種解脫跟恩賜。
可江雲深林妤珊啊,舍不得,歲月再長再痛,也想和她並肩走下去,去看一看,他和林妤珊最終的結局會是什麼樣子。
林妤珊的頭低下去,眼睫輕垂,掩蓋住眸子裏的情緒。
她說:“江雲深,你要明白,我心裏愛的始終是你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