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馬車緩緩走過。馬上就到江陵城了。北地有三個大州,每一州又下轄數個郡,一郡有三十六府,一府下麵又七十二城,江陵城在北地海河州不過一隅,但治安不壞,何況今年還是新老縣令交替的關鍵年份,縣尊顧大人自然不想在這個時候出什麼漏子,免得平白讓下一任縣尊看低。城外的流匪強盜早就被他下令剿滅得差不多了,餘下的不過幾個蟊賊,護衛們顯得很放鬆,走完這一段就能回城好好喝一杯了,各自調侃邀約著。
古青平伸手撩開馬車簾子,探出身來,左右看了看,
兩名護衛聽到嗬斥連忙擺正身子,目不斜視,古三公子雖然隻是古家家主的第三子,但以家主對其的偏愛,威信向來深重,若是回頭想個由頭整治自己二人,恐怕隻是動動嘴皮的事。
古青平收回目光,再次巡視了整個隊伍,微微點了點頭。
古家在江陵城也算小有薄名,因為世代經商,積攢了很多關係人脈,甚至在坊間流傳著“古半城”的威名,意思是江陵城有一半的產業都與古家有關,除去最重要的元石生意,古家甚至還經營有藥草、礦石等生意,像古青平此行的目的就是押送一整車鐵礦石送到府城漓江府。現在生意做完,自己的任務也快結束,等著自己的可是十餘天的休假,他可不想在最後關頭壞了事。
最後一段路程並不算遠,加之一行人也算有點兒武道底子,不多時江陵城玄青色的城門已經遙遙在望,古青平這才鬆了口氣,這趟雖然不算有多高的利潤,太高的也輪不到自己打理,他也是想安安穩穩完成任務,免得被人說什麼閑話。
古家是江陵城繳稅大戶,車隊進出城門甚至不用停下檢查,守城兵自然就放行。
“嘿,三哥,你回來啦!”
一道輕靈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古青平循聲看去,說話人披著白色大氅,戴著小便帽,麵白無須,雙眼靈動,正是他同父異母的六弟古祿平。
古青平下馬走上前去,摸了摸這小子的頭,很快被不耐煩打開,他笑了笑,“是啊,回來了,六子你這是溜出來了吧,小心婧姨回頭收拾你!”
古祿平聽聞先是不由自主縮了縮腦袋,偷眼四處瞧了瞧,沒有發現那道令人心懼的身影這才放心,含糊道,“三哥你少唬我,今日父親在小清築設宴,娘親肯定也在,哪有什麼功夫看著我。”
“婧姨已經猜到你不肯去學堂溜出來了,叫我來抓你回去,你現在跟我走一會我還能幫你說說好話。”
古祿平心裏一慌,麵色漲紅,“你...你胡說!你明明剛進城!三哥,你又框我!”
古青平哈哈大笑,在小家夥的一片掙紮聲中捏了捏他的臉,“信與不信全在你,我可要走了。”說罷抬腿就走。
古祿平終究是個小孩,眼見自家三哥這般作勢心裏更是沒底,不由拉住三哥的衣角,急道,”不許走!“
護衛們跟在身後麵麵相覷,家主膝下有七子,唯獨三子最受倚重和偏愛,古祿平再怎麼說也是十三四歲的少年了,不知還有多長時間能這麼跟哥哥放肆。
古青平卻心情大好,說起來,與其去和忌憚自家弟弟的哥哥虛與委蛇,還不如在這逗逗六子。起碼更像親人不是麼。
“怎麼,三哥不說清楚就不讓三哥走是嗎?”古青平笑眯眯道。
古祿平見他一副惡作劇成功的樣子哪還不知道自己又被這“可惡”的三哥騙了,不由咬牙道,“古青平,你有種!”
“小兔崽子,連哥哥都敢直呼其名嗎?”古青平一把揪住六子的後衣領,把他提起來晃了晃,古祿平才僅僅到古青平的胸腹處,小短腿徒勞的在半空亂踢,小臉漲紅。
逗弄了六弟一會,古青平心滿意足,放下這臭小子道,“我剛回來,要一塊回去嗎?”
古祿平跳到地上,立馬遠離自家哥哥,搖頭晃腦道,“不回去,我剛溜出來呢,三哥你別忘了回頭幫我打掩護。”
“那隨你,知道了,你別玩太野。”古青平回道,他還有任務要交付,不便停留太久,翻身上馬準備回去。
江陵城很是繁華,海河州在北地也是出名的富庶之州,聽聞其他兩州時有饑荒、暴動,但地處偏南的海河州並不在此列,反而更貼近中原,江陵城雖然隻是縣城,但也是周遭數百裏內唯一的大城,一路上車馬林立、人流如潮,往往十個人裏就能看到一兩個江湖中人,穿著粗布衫,外麵罩一個襖子,走起路來虎虎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