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起時,殷落的手抖了一下,賀以南看在眼裏,他也很緊張:“怎麼,坐不住了?”
殷落的心裏一片悲涼,秦幫的規矩是很殘酷的,從秦媛回來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死定了,但她還想賭一把,賭三哥是不是會維護她,賭她這麼多年為了秦幫付出那麼多,秦幫的人有沒有可能留住她……
槍聲一響,誓必有人背叛,她一定被賣了。
“賀總,我說過,我們倆現在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沒命了,你也好不到哪兒去,還是多吃幾口菜吧。”殷落喝了一口酒,盯著餐盤裏被開膛破肚清蒸了的魚。
她就是那條魚。
盛知夏自然也聽見了槍聲,槍響幾乎讓她有了應激反應,任何一個經曆過昨晚噩夢般屠殺的人,都會留下心理陰影。她不止聽不了槍聲,連煙花聲都讓她作嘔。
秦幫真是無趣,同樣的伎倆拿出來用多次。
但她假裝沒聽見,跟著傅瑜一起換了一身禮服。
傅瑜病了,身材消瘦,換過的敬酒服是中式的古典旗袍,亮眼又喜慶的紅色,但傅瑜的臉色太蒼白,被紅色的旗袍一襯托,反而顯得她整個人毫無生氣,再被婚宴現場的古典氛圍一烘托,居然有點冥婚新娘的陰森,十分詭異。
盛知夏換了一身粉色旗袍,發型也改了中式的小卷發,嫵媚又清新,她和傅瑜根本是兩個畫風,站在一起更加詭異。
秦福生牽了傅瑜的手,秦覺也上前來將胳膊伸向盛知夏。
秦幫很講老式的規矩,新娘新郎敬酒的時候,伴娘和伴郎需要跟隨,給他們倒酒或者擋酒,替新娘新郎表達對客人們照顧不周的歉意,對賓客多做安撫。
然而,今天卻又不同。
陪新郎新娘上去敬酒前,司儀拿來了一個托盤,除了敬酒的酒壺跟兩隻酒杯之外,還多了一道像書法字帖一樣的東西——
“這是什麼?”盛知夏不懂就問。
秦覺笑了笑:“待會兒你就知道了,義父的一點小心意而已。”
盛知夏看清楚了,“字帖”上的字很有力道,墨痕還沒全幹,末尾處有一枚印章,印的是秦福生的名字。
仔細看去,這根本不是什麼字帖,而是一份拜帖或手寫的契約,秦福生的印章旁留了大片空白,應該是給人簽字按手印兒用的,因為托盤裏還有重要的物件——印泥。
秦覺說得如此輕鬆,“義父的一點小心意而已”,這份小心意可足夠讓現場的來賓們恐慌的。
盛知夏不動聲色,不多問,也不幹預,跟著他們朝賓客走去。看好戲而已,誰不會看呢。
“今天呢,不止是我們秦老大新婚之喜,也是秦老大的六十大壽,感謝各位來賓的盛情出席。下麵,有請秦老大和秦太太給各位來賓敬酒,請各位給個麵子……”司儀還在敬業地串場。
跟別家婚宴不同,秦福生他們首先敬的不是主桌,而是從宴會廳的另一頭開始敬起。
“恭喜恭喜,秦老板大喜啊。”那桌賓客站起身,跟秦老大他們碰了杯,寒暄著喝了酒,這才看清楚“契約合同”的內容。
“秦老板,這是什麼意思?!”當場就有人發作了,指著那合約不滿地發出疑問。
很快,這人的後背就被槍抵住,他不敢再動彈,隻見站在他對麵的秦老大一臉笑意,紳士地詢問:“有什麼問題嗎?大家都是好夥伴,有意見可以提出來,大家共同商量。”
槍都拿出來了,有什麼可商量的?
盛知夏也假裝看不懂,懵懂無知地看著那個人額頭冒出冷汗,隨後無奈地妥協,在合約上按了手印兒。
“好,謝謝你願意來,以後大家都是朋友了。”秦福生紳士地笑,伸出一隻手跟那人握了握,好像在現場簽下了一筆生意似的。
“吃好喝好啊……”秦覺拍了拍那個人的肩膀,那人頹然地坐下了,額頭的汗一直往下滴,瞬間就尿了褲子。
下一桌賓客顯然沒有上一桌好說話,槍抵著他的後背無用,秦福生笑眯眯的,也不需要他多吩咐,已經有秦幫的人上前,將那個賓客活生生地拖拽了下去……
“嘭——”
一聲槍響。
司儀哈哈笑著繼續打圓場:“測試煙花,不要慌張,大家別慌張……習慣就好了,習慣就好。”
怎麼會不慌張?
那個被拖走的賓客沒有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