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世俊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道:“關於的身世。”
“……”盛知夏一愣,抿了抿唇,沒回應。
傅世俊自顧自道:“我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讓你忽然就變了個人,變得不開心了。我剛才聽見你罵陸慕辰,提起了,其實他們都挺無辜的。”
盛知夏不說話,臉上沒了笑意,又來一個教訓她的人嗎?
“安妮之前交往了一個男朋友,也是陸家的人。後來,一場郵輪事故發生了,那個人是唯一的幸存者,但他被救的時候已經腦死亡了,好像也不算什麼幸存者。當時陸家禍不單行,陸慕辰心髒中槍,需要馬上做換心手術,安妮的男朋友正好跟陸慕辰各方麵的指標匹配上……”
“安妮那時候發現自己懷孕了,但孩子一出生就會沒有爸爸,我們家不許她把孩子生下來。陸家為了給那個人留一條血脈,承諾了,隻要安妮把孩子生下來,陸家就認,陸慕辰會對外公開這是他的女兒,並且會好好照顧她長大……”傅世俊講故事的能力真的不怎麼樣,但重點也算說清楚了。
盛知夏聽完,人都僵住了,她……從來沒有聽陸慕辰提起過陸寶兒的身世,公眾麵前他也都承認了寶兒是他的孩子,原來,居然有這一層淵源。
陸寶兒不是陸慕辰親生的!
他從未……從未愛過別的女人,也根本不曾和別的女人有過孩子。
傅世俊不知道盛知夏在想什麼,繼續道:“人死不能複生,我怕你有什麼誤會,自己不好受。安妮是個傻姑娘,她覺得心髒在陸慕辰那裏,也許陸慕辰也該愛她的,可是,你看,就算換了心髒,陸慕辰也不愛安妮。安妮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明明是那個人的心髒啊,怎麼就不愛她呢,她將對那個人的思念全都寄托在陸慕辰的身上……也許她做的事、說的話讓你誤會了,可能她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在想什麼吧。”
“至於陸慕辰,聽說他的心髒排異反應蠻嚴重的,經曆過多次修複手術,因此在國外呆了很多年。他對寶兒確實蠻好的,跟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傅世俊歎了口氣,“現在聽說陸慕辰出了事,小孩子肯定受不了,安妮也很痛心,說她喜歡的男人總是出事,跟陸家商量之後,她打算把寶兒接回來,想自己照顧她長大……”
傅世俊接下來的話,盛知夏根本聽不清了,滿腦子都是陸慕辰的影子,從小到大他的樣子,一一在她的腦子裏浮現,寵溺的,溫柔的,瘋狂的,執迷的,他每一次的轉身和凝眸,舉手投足的細微小動作,修長指間的那枚戒指……
他得多愛她啊,愛到換了一顆心髒也沒把她忘記,愛到把他自己變成了四分五裂的瘋子,愛到葬身海底屍骨無存,愛到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齒,他依然選擇……抱緊她,為她擋住致命的子彈。
“媛媛,你怎麼……哭了?”傅世俊慌了手腳。
“啊?我……沒事……哈哈,隻是有點……有點……”經過傅世俊的提醒,盛知夏才恍然驚醒,她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可她的眼淚背叛了她。
她在想起陸慕辰的時候無法克製自己的情緒,她想他,想到發瘋,想撲進他的懷裏告訴他,她再也不恨,再也不會說“你死了我就原諒你”這樣的話,她再也不會了!
可是,陸慕辰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她心裏最後一個心結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被解開,她終於知道陸慕辰從未背棄過她,無論外界怎樣評判,他留給她的從來都是幹淨純粹的愛。
因此,她才更加痛不欲生!
仇人們正在哈哈大笑喝酒吃肉,她的愛人卻死得不明不白,她無處找尋他,隻能將這些仇人一一手刃,或者,她被他們殺死……最後總會有一種結果,能讓她與愛人團聚。
她如此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世俊哥哥,謝謝你,寶兒爸爸媽媽的故事讓我很感動,我不該那樣說她。”盛知夏解釋著自己的失態:“我的爸爸媽媽能在一起也很不容易,二十年啊,愛情真偉大,忽然就感性了。”
傅世俊卻沒笑出來,他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媛媛,我覺得你最近並不怎麼開心,你以前是很快樂的,眼神裏都有光。要是你被強迫去做不想做的事,或者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和我說,我們也是有血緣的親人,你可以對我放心的。”
他單純又仗義,想要為妹妹遮風擋雨。
盛知夏卻哈哈笑了:“謝謝世俊哥哥,我沒事的,就是最近發生很多事,確實有點累了,等休息休息就好了,世俊哥哥,我們進去吧,別讓大家久等了……”
她不再說更多,不肯將傅世俊拖進渾水中來,也許此去南方,可能有去無回——
她早就收到了黑客“臨淵”的消息,外公就在南方,在秦幫的老巢。
盛知夏篤定,這次秦福生攜妻女回南方祭祖,一定和外公有關係!
假外公傅榮一家和睦,不願跟秦家為伍,她的真外公年事已高,被歹徒擄走幾個月之久,賀以南這個畜生“功不可沒”——
明明將外公獻給了秦幫,當做秦老大出獄的賀禮,卻對外宣稱外公在養病不見客,也不接受任何人的采訪,每每想到這裏,盛知夏就恨不得將賀以南碎屍萬段!
“嗨,小朋友,在幹什麼呢?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啊?”大約是仇人與仇人之間也有感應,盛知夏正好收到賀以南發來的問候消息。
每天都有,他殷勤得很。
“我已經跟媽媽還有橙橙說過了珠寶秀的事,她們都很樂意參加,小朋友,我有點迫不及待了呢。很想你。”又是一條消息。
盛知夏也回複過去,不讓他等待太久,讓賀以南明白她也同樣期待:“真的嗎?太好了!我也迫不及待了呢,特別想快點到那一天!”
快點到那一天吧……
賀以南啊賀以南,命運給你的禮物早就暗中標好了價格,珍惜你還能蹦躂的最後幾天吧。
回門宴總是要結束的,臨近傍晚,秦幫的一群人終於離開了傅家的老宅。
傅榮夫婦還是一樣把女兒女婿送出來,叮囑傅瑜注意身體,卻沒再對秦福生和秦媛多說什麼,老人家年紀大了,心力交瘁,今天過後,更是打算徹底閉門不見客。
傅瑜自然又哭了一場,但她這次結婚的陣仗很大,從秦幫到傅家都給足了她顏麵,好像十幾年前沒得到的祝福,都在年近四十的時候得到了補償,她挽著秦福生的手臂,毫不介意鄰居或者路人的眼光。
回程中,秦福生、傅瑜跟盛知夏共乘一輛車。
盛知夏旁敲側擊,語氣不是很耐煩地試探道:“爸爸,今天陸家的人來鬧事兒了,煩死了,我什麼時候能跟陸家撇清關係啊?發公告宣布陸慕辰死了,我跟他沒關係了嗎?我可不想陸家再來煩我!”
天知道她說出這幾句話時,心都在滴血。
她不敢念他的名字,哪怕心底念了千千萬萬遍。
秦福生笑道:“先別去管陸家,有人死了就死了,等陸家自己公布消息,到時候你作為他的未亡人,理應繼承他的遺產……”
傅瑜是不管這些事的,她也不點評,靠在秦福生懷裏做她的小女人。
盛知夏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哦,我明白了!之前三哥跟我說,讓我拿到陸氏財團的機密文件,這些東西都在陸慕辰那裏,雖然我不知道裏麵有什麼重要的文件,一定對秦幫的複興有好處吧?那我就聽爸爸的,等陸家公開消息,我再去跟他們周旋,想辦法拿到那份文件!”
秦幫怎麼舍得陸家這塊肥肉,秦福生的女兒誤打誤撞嫁給了陸家的大少爺,這種好事秦福生做夢也不敢想吧?
秦福生笑了:“不愧是我的女兒,一點就通。現在著急的是陸家,不是我們。”
盛知夏點頭:“好吧,那我就不著急了。爸爸,你戴的這枚胸針好看吧?我要是知道是給爸爸設計的,一定會更加用心的!”
設計師夏白接下的第一個高級定製單子就是這枚胸針,下訂單的客戶是已經死去的殷落,而設計師本人居然成了胸針主人的女兒,這狗血的命運。
“爸爸很喜歡,期待你的個人設計展。秦幫不該永遠藏在見不得光的地方,爸爸希望你在光明的世界裏大放異彩。”秦福生低頭看了一眼胸針,帶著暗黑屬性,與他的氣場特別搭,仿佛為他量身定做。
盛知夏扭頭去看後座的父母,很開心道:“放心吧爸爸,我一定會實現這個願望的!會讓全世界都看到我!我就代表著秦幫!我們才不是見不得光的!我們要和這個世界平起平坐!要引領潮流,要讓很多人都看到秦幫的理念!秦幫的產業是不是也可以做起來了,這次錦城的格局需要重新洗牌了吧?三哥都和我說了,是秦幫出來說話的時候了……”
秦幫的野心不小,秦覺這些天忙的就是這些事,怎樣將得到的錢財合法地納入他們的口袋,從前有殷落在,娛樂圈是最好的渠道,現在需要重新找到更合適的人選和更方便的渠道。
“嗯,跟你三哥好好商量商量,他做事,爸爸放心的。”秦福生閉目養神。
盛知夏做了個手勢:“OK!沒問題!爸爸你也要對我放心呀!我跟三哥可是策劃了個超好玩的事兒,等辦成了再告訴您……”
她的快樂哪怕是偽裝的,也感染了秦幫的人,人人對這個大小姐充滿了期待,也明白秦幫興許馬上就要迎來又一件大喜事——大小姐跟秦三哥,遲早是要結婚的吧?
……
轉眼,已是五天後。
秦幫上上下下異常忙碌,準備著回南方祭祖的事宜。
而靈犀珠寶方也早就給盛知夏送來了請柬——今天上午在錦城展覽館有一場珠寶秀。
盛知夏早早就換好了衣服,化好了精致的妝容,讓司機送她去現場。
傅瑜也在忙著指揮傭人搬運她的東西,卻不忘對女兒嘮叨:“媛媛,你又要去哪兒?我們下午就要啟程去南方,你這孩子怎麼又不著家?耽誤了行程怎麼辦?”
盛知夏笑道:“放心吧媽媽,這個珠寶秀很快的,大概一兩個小時就結束了,三哥會去接我的,不會誤事兒。”
她這話才不是說給傅瑜聽的,秦福生在悠閑地飲茶,他才是關鍵人物。
傅瑜一聽覺得不可能:“什麼珠寶秀這麼快?你別貪玩兒啊。”
秦福生擺了擺手:“去吧,玩的開心一點。我和你媽媽等著你一起出發。”
“爸爸,今天的秀就是我跟你提過的超好玩的那一場,等我回來給您詳細地說說。”盛知夏好像在跟秦福生打啞謎,一個讓傅瑜聽不明白的啞謎,父女倆居然有了默契。
秦福生點點頭,好像什麼都知道,但他並不幹涉。
上午九點,盛知夏就到了現場,直接去休息室找到了賀以南和他的妹妹、媽媽。
賀媽對她特別熱情,眼睛都快笑成了一條線,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哎唷,你就是媛媛吧,我總是聽以南提起你,他總誇你漂亮乖巧,今天一見,真是個特別好的姑娘,招人疼啊。”
盛知夏隻好害羞地咬咬唇:“阿姨過獎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還跟賀以南眼神求助,說不出的眉來眼去。
可是,她心底卻忍不住冷笑——誰不認識誰啊,賀媽在他們盛家也算是老人了,一輩子唯唯諾諾,無論她婚前還是婚後,賀媽都和她沒什麼話可說。等她一死,盛家的所有財產都由賀以南支配,賀媽和賀橙橙都翻身做主人了,現在對著女孩子笑得開懷動人,心裏沒有愧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