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力王見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臉上的神色不怒不喜,隻是哼了一聲,甩手將廖詠梅的屍體和頭顱扔回了那個木箱中,然後便拉過一把椅子麵朝窗口坐了,若有所思的望著窗戶上麵的厚重的天鵝絨窗簾。
那個女警見我吐出了一口血,先是一陣關切和慌亂,接著便鎮靜了下來對我說道:“還好,你這血吐出來,剛才受的那些蛇毒散了大半。看起來,諸天後來培育的這些婆蘇吉龍王,還是不行啊。”
我本想開口詢問,但是隻覺得胸口裏煩悶異常,一歪頭正看見那女警身旁放著我的背包,便從裏麵翻出來當年劉宗秀給我的防瘴氣穢物的藥膏來,抹在了人中和胸口。
藥膏的清香即刻竄入七竅,我立時便覺得神清氣爽,剛剛鬆了一口氣,忽然渾身便打了一個寒顫,心中如同萬馬奔騰一般不安起來,似乎預感到補救便要大禍臨頭。
我心中不禁大為疑惑,這劉宗秀的藥膏我使過多次,任他多陰狠毒辣的瘴氣穢物,隻要用了這藥膏,便立時凝神內斂泰然自若,怎麼今天就不管用了呢?想到孫鼠爺和廖詠梅都是莫名其妙的就折了性命,我如今又是中了劇毒連走路都走不穩,莫非真是大限到了,老天要收了我不成麼?這些年來,我幾乎每一天都過著刀尖兒上打滾的日子,生死之事早已經看的淡了,但是,卻不成想會是這麼個結局,就好像一個街頭上的乞丐在饑寒交迫中無聲無息的死去。
這時候,一隻溫暖膩滑的手輕輕貼到了我的脖子上,那名女警柔聲安慰我道:“別怕,不會有事的,你之所以心神不寧,隻是因為你殘存的那些小時候的記憶,不用怕的。”
我驚訝的看著她,忽然開口問她:“你……你……我們認識……認識?”
她笑了笑,說道:“你也真是的,喝了孟婆湯,卻還記得這些事情,可是對我卻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麼?”
我死死盯著她的臉,忽然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場景:年幼的我蹲在一棵棗樹下麵,不時的舔著嘴唇,不遠處,一個穿著粉色裙子的小姑娘正端著一碗香噴噴的蝦仁蒸蛋羹在吃著,而我,看了沒一會兒,卻不知道為何,緩緩的伸出手,從樹下摸出來了一柄鋒利的斧頭……一聲慘叫,將我從回憶中驚醒,起初的瞬間我還以為是在剛才的場景中我一斧子將那姑娘怎麼了,是她發出的慘叫。但是,當我回過神來,發現女警和陳力王全都神情緊張的死死盯著窗口,那女警額頭上都已經布滿了汗水,我才知道是房間外麵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等我出聲兒,那女警伸手就捂住了我的嘴,示意我千萬不要輕舉妄動,然後便屏氣凝神,手卻從腰後摸出了一柄手槍,全神戒備著如同一隻獵豹。
此時,窗戶外傳來一陣陣奇怪的聲音,似乎有許多人圍在外麵嘈雜的吵鬧,又有金屬撞擊之聲不絕於耳,甚至,時不時的還有些東西在碰觸著窗戶外的金屬護欄。
此時,我心中的恐懼感大盛,連我自己都在奇怪,這麼多年來我遇險無數,卻從來沒有過如此畏懼之時,到底是什麼東西把我折磨成了這副樣子?
忽然,外麵那些似乎在一個大菜市場裏聊天兒交流著的人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緊接著便聽見了一聲野獸一般的嘶吼,然後便是山呼海嘯的吼聲跟隨而至,似乎是兩軍陣前準備廝殺一樣。在這陣混亂之中,我忽然聽見了一聲女人的怒吼,那是小七的聲音!我想起了死去的孫鼠爺和廖詠梅,我不能再叫別的同伴送命在這裏,於是便趁著女警沒有注意,慢慢的從背包裏麵拿出來一盒藥。
我所珍藏的這盒藥,要是說起來,也還是劉宗秀留下來的東西。當初,劉宗秀曾經用一套七星燈,救活了猴三兒別墅附近的山民,當時我對他的神技佩服的五體投地,還道這廝真的是有偷天換日起死回生之能。後來,劉宗秀的身份敗露,逃回日本的路上飛機失事,他本人也是生死不明不知所蹤,他走的匆忙,遺留在北京不少東西,我在整理的時候便發現了這麼一套七星燈。經過同醫學界的朋友一起研究,終於推斷出其實這套七星燈並非是什麼祈福續命的法器,這裏麵其實裝有許多極為名貴的藥材,這些藥物或解毒或療傷或補益,每一味藥都極其珍貴難得,劉宗秀用這些藥材做成了蠟燭,靠燃燒藥蠟所產生的煙氣來為病人續命治病。而劉宗秀之所以要把這些藥物做成蠟燭狀態,一來是因為這些藥物有的藥性太猛,二來則也是為了蠱惑人心,使人以為他真的手段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