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眼看向別處,努力平複著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情。
很快裏麵又傳來了錢小芳憤憤不平的聲音,“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都沒有釋懷當初的那件事,可老蘇那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你啊,他們也是有責任的,誰讓他們沒打個招呼就把車子開走了呢,誰也沒想到之後會發生那件事兒啊。”
“不,怪我,如果當初我認真檢查完那輛汽車,而不是隨手都給了別人,也許就不會出現那場慘絕人寰的車禍了,小菲的父母雙雙喪身在了那場車禍裏,都是因為我的不負責任,才導致了這場意外的發生。”蘇然輕歎了一口氣,聲音裏充滿了悔恨和痛苦,“所以這輩子無論我對小菲做什麼都補償不了當初給她造成的傷害。”
“老蘇,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當初是他們提車之前沒有告知你,而且最後負責檢驗的人也不是你啊,所以發生車禍是他們自找的,就算你有責任,這麼多年了你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了,也該釋懷了吧?”錢小芳帶著央求的語氣向著蘇然說道:“老蘇,以後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吧,別再管她了,行嗎?”
“小芳你怎麼就不明白了呢?那是活生生的兩條人命啊,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失職,也許那場車禍就可以避免,如果那場車禍沒有發生,小菲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她會生活的很好很幸福,哪怕物質上貧窮,但至少她在精神上是富有的,可你看看現在呢?每次她回到這個家,臉上都沒有笑容,她缺失的父愛母愛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你讓我怎麼能放得下她?”
之後錢小芳和蘇然還說了些什麼,我都聽不進去了,腦子裏像是被灌了霹靂彈,到處都是轟隆作響,煙霧繚繞。
其實我很想衝進去質問他們,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我做不到,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眼前的情景。
一方麵是我的親生父母,另一方麵是我喊了十多年的養父,蘇然這十多年在我身上付出了多少,我全都記在心裏。
我記得有一年我高燒不退,是他背著我跑了二十多裏路去縣城醫院看的醫生,從那次過後,我改口喊了他爸爸。
可我無法相信,我喊了十多年的爸爸竟然是我的仇人,這個消息來的太猛烈太勁爆了,以至於我根本無法招架。
尤其是當錢小芳稱呼我親生父母為“他們”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心髒就像是被生生撕裂了一般,不可遏製地抽疼起來。
她輕鬆的語氣讓我遍體生寒,那股寒意直衝我的腦門。
厲晏城帶我回車上的時候,我像是失去了靈魂的木偶,看著不斷倒退的風景,我的思緒神遊在外。
回想起第一次蘇然把我領回家,告訴我以後蘇家就是我家的時候,我的內心深處湧過一絲感動,也正是因為那份感動一直支撐著我到現在。
然而,現在我卻發現,這麼多年來我所做的努力都隻不過是個笑話,如果我親生父母的那場車禍的確和蘇然脫不了幹係,那麼他就是我的仇人。
可笑的是我喊了仇人十多年的爸爸,難道這就是現實版的認賊作父嗎?
我的眼前慢慢變得模糊,等到反應過來,一摸臉頰,上麵已經都是淚水。
朝著厲晏城瞥去一眼後,我稍稍的側過身體,接著慌忙的用手背去擦,卻發現眼淚越擦越多,從最初無聲的落淚漸漸發展成了放聲痛哭。
我仰麵用雙手捂著麵頰,想讓眼淚倒回去,可不管我怎麼努力,眼淚總是會冒出來,從我的指縫溢出來,接連不斷的。
到家後,厲晏城幾乎是把我夾抱著回到了別墅,他把我安置在沙發上,接著擰了一塊溫熱的毛巾蹲在了我的麵前,細心地替我擦拭著眼瞼。
我的眼睛哭到了幹澀,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了,厲晏城替我輕輕擦拭的時候,我隻覺得眼瞼脹痛的厲害。
“晏城???晏城???”我激動的握住了他的手,也不管自己現在是個什麼狼狽的模樣,就這樣看著他,倒吸了一口氣後,我忍著哭腔悶著聲音問道:“剛剛的一切都是做夢,對不對?我們一直都在家裏,根本就沒出去過,對不對?”
厲晏城看到我這個樣子,眸子裏盡是心疼,他輕歎了一聲,坐到了我的身邊,伸手攬過我的肩膀,將我擁入了他的懷裏。
我靠在他的肩上,嘶啞著嗓音道:“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都把他當做自己親生父親一樣去看待,我之所以這麼努力的生活,就是因為對他心懷感激,我想要報答他對我的再造之恩,可是我沒想到事實的真相竟然是這樣,他對我那麼好竟然是因為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