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雲小芽的額頭上已經冷汗津津,她在腦子裏飛速計算著,到底是將自己趙家丫鬟的身份說出來好些;還是……
還是索性橫了心,向外祖母坦白自己的身世?
最後這個念頭,讓雲小芽刷的就是一層白毛汗,她被自己的這個念頭,給驚住了。
她這裏驚愣難言,那邊大夫人已迅速冷靜了下來,她看看三夫人,再看看二爺,就笑得嫣然,她不答三夫人的話,倒看向二夫人,“二弟妹,二弟和三弟妹果然是手足情深呢,你瞧他們表兄妹這有說有答的,而你這個枕邊人卻不知道自己家丈夫在想什麼要說什麼?可是你這做人娘子的不稱職了。”
她這話一出來,二夫人的臉色已如死灰,她昂著頭,也不看丈夫和三夫人,隻冷笑道,“大嫂這話說得我可要傷心了,我進門再久,也抵不上別人從小兒一起長大的,我哪能跟人家比呢?”
二爺的臉就變了色,他低聲冷斥二夫人,“你胡說八道些什麼?”
二夫人這才回頭看向丈夫,“唉喲,夫君是說我說的不對嗎?怎麼你和三弟妹,不是從小兒就在一起的嗎?”
她把“三弟妹”這三個字,使勁兒的咬了一咬,這裏麵包含的是羞辱還是憤恨,也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你……”二爺的拳頭握了握,然而礙著老夫人在跟前,他到底不敢發作,他冷笑一聲,隻將目光落在大夫人身上,輕笑道,“表妹從小就在秦家,不止是我,大哥和三弟誰不是和她一起長大,大嫂又何必顧左右而言他呢,說一說這小芽姑娘到底是您哪位‘外甥女’就這麼難嗎?”
“你……”大夫人氣結,卻無計可施,她便一狠心,打算實話實說。
“老夫人,”忽見雲小芽上前一步跪倒,含淚向老夫人說道,“回老夫人,小芽確實不是大夫人的嫡親外甥女兒,小芽……小芽乃是來蘇州尋親的,卻尋親不遇,走投無路之際,巧遇了大夫人,大夫人慈悲,憐憫小芽孤苦,這才暫時收留了小芽,隻等幫小芽尋找到外祖家,小芽就會離開,”說到這兒,她咚的一個頭磕下去,眼淚刷刷而下,她深深的看著外祖母,眼裏就是濃濃的不舍,接著說道,“當日大夫人對外之所以將小芽說成自己的外甥女兒,本就是為了免人生疑,可怕什麼來什麼,小芽今日害大夫人受人質疑,萬死難以安心,小芽這就離去,請求老夫人不要再怪責大夫人。”
說罷,她取下脖子上的那塊暖玉,雙手捧著遞到老夫人的跟前,哽咽道,“這塊玉太過貴重,小芽實不敢受,還請老夫人收回。”
老夫人看看淚珠滾滾的雲小芽,再看著捧到自己跟前的這塊玉,她眼前一時竟出現了十幾年前的最悲傷的一幕,心底一刺,就覺得有什麼直衝喉嚨口,嘴一張,哇的吐出一口血來……
“老夫人——”
“母親——”
“婆婆——”
一時間,屋內驚叫聲迭起,雲小芽一把抱住老夫人,眼淚洶湧,“老夫人,您怎麼了?您怎麼了?”
老夫人靠在雲小芽的懷裏,虛弱得喘不過氣來,邊上,二爺和三夫人都來抓雲小芽,嘴裏喝道,“放肆,快放開老夫人。”
“住手,”老夫人虛軟的叫了一聲,她無力的抬起手,向二爺等人道,“你們……都退出去,我要……我要和這位小芽姑娘說幾句話……”
“母親——”
“婆婆——”
眾人料不到老夫人在這樣的時候居然還要和雲小芽說話,便連大夫人都是意外的,然而在這個家裏,老夫人的話向來如同聖旨,大家雖麵麵相覷,卻也隻能默然退了出去。
屋子裏,隻剩下老夫人、雲小芽,還有葉媽媽。
老夫人喘過氣來,人反而輕鬆了些,她讓葉媽媽扶著自己在軟枕上靠好,這才看向雲小芽,眼裏隱隱蘊藏著希冀,“姑娘,你……你剛才說,你是來蘇州尋親的?”
“是,”雲小芽心裏突突直跳,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就要發生了。
“是……是尋你外祖父家?”老夫人又問。
雲小芽看著外祖母,眼前漸漸的又開始模糊,“是,小芽……是在尋找外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