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趙廷琛一揚手“啪——”一耳光打在雲小芽的臉上,他兩隻眼睛血紅,額頭青筋突突直跳,“若是如此,那這路邊的倒屍也是前世報應,你又插的什麼香,禱的什麼告?”
他對雲小芽和睦已久,再生氣也不曾對她動手過,雲小芽甚至已經忘記了趙廷琛還有暴虐的時候,此時他這一耳光打下來,雲小芽整個人便都懵了。
雲小芽懵了,邊上的玲瓏和小七等人也都懵了,這些日子以來,趙廷琛早已不再拿雲小芽當下人看,更派了玲瓏隨身保護雲小芽,如此用心,大家都看得見的,眾人都覺得,雲小芽必定是未來二少奶奶以外,爺身邊最重要的女人了,一如當年老爺身邊的二夫人——如今的姚雪梅。
不曾想這好好兒的聊著天說著話,趙廷琛居然一揚手就把雲小芽給打了,這……怎麼回事?
幾人麵麵相覷,各人都在心裏飛快的回想了一下雲小芽剛剛的那番話,好像……沒有什麼不對啊?
“雲姑娘?”玲瓏終於回過神來,她忙扶著搖搖欲墜的雲小芽,邊緊張的問,“你怎麼樣了?”
“你放開她,”趙廷琛向玲瓏怒喝一聲,“她和你是一樣的身份,哪裏就配使喚你,從今往後,她自己的事兒讓她自己做,”說罷,趙廷琛一甩袖子,掉頭就走。
待趙廷琛去得遠了,小七和三寶方回過神,他倆匆匆的向雲小芽說了句,“今兒爺不知道怎麼了?雲姐姐且小心著些罷,”便急忙趕了過去。
玲瓏低頭看著雲小芽臉上五個紅彤彤的指印子,眉頭直皺,邊安慰雲小芽,“姐姐別難過,二少爺這幾天是被運糧的事兒給煩心著了,所以不知怎麼就動了氣,回頭待他緩和下來,他定是知道錯怪姐姐的了。”
雲小芽此時已是冷靜了,她推開玲瓏的手,輕笑著搖了搖頭,自己走到河邊,拿絹子沾了水掖著被打得火辣辣的麵頰,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她並不覺得臉上有多疼,倒是心裏喘不上氣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一點一點的變涼。
是了,這才是他了,她怎會因為他給了自己幾天好顏色,就忘了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呢?
她眼裏忽然就落下淚來,為他那一句“她本和你是一樣的身份,哪配使喚你”而委屈無比,她隻是從頭到尾的記得他已當著外祖母的麵換了自己自由身,卻從未覺得自己有使喚別人的資格,這一切全是趙廷琛一意為之,這才給了她——錯覺。
給了她以為自己在他心裏,已經有所不同的錯覺。
她為什麼要如此在意這種感覺呢?
難道說,她已經期盼著自己在他心裏是不一樣的?她不是一直都隻想離他遠遠的,離趙府遠遠的,從此隻過自己平民百姓平淡安靜的日子嗎?
雲光水遠,雲小芽站在溪水邊,第一次覺得茫然……
而她沒有發現,就在她不遠處的柳樹上,正坐著一位臉帶刀痕的男子,麵若寒霜,眼中盡是殺氣……
接下來的兩天,雲小芽就沒見過趙廷琛了,就連晚上,他也不再回馬車裏來睡。
因著人多糧多車馬多,是以糧隊皆是露營,春寒之夜,冷如嚴冬,是以每夜露營時,趙廷琛都帶著雲小芽睡在馬車裏,馬車下再以柴枝架著小火堆,既不會燒到馬車,又讓馬車裏溫暖如春,熱氣騰騰,是以極舒服。
趙廷琛不回馬車裏睡後,雲小芽想著他那句“她的身份”,便咬了牙,晚上玲瓏再安排她睡馬車時,雲小芽抵死不肯,她裹著件普通的棉大氅,執意要和玲瓏一起擠在樹下的稻草堆上,把個玲瓏急得跳腳,“哎喲喂我的雲姐姐,你這身子哪能跟我比?回頭你再凍病了,這旅途顛簸的豈不是要命?”
雲小芽咬一咬唇,已在稻草上躺下了,淡淡道,“玲瓏妹妹快別這樣說,我早就說過,咱們是一樣的人兒,你能受的,我也一樣能受,誰比誰尊貴呢?”
“可是……”玲瓏便知雲小芽是為趙廷琛那句話漚上了,她很想安慰雲小芽,說趙廷琛隻是隨口說的氣話,但看雲小芽的目光恬淡又安靜,並無慪氣的樣子,她反而不知再如何開口了。
事實上,她之後跟小七三寶背地裏問過,三人都不覺得雲小芽今天的話有什麼不對的,對於主子爺為何突然發這麼大的火,都覺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