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登台(1 / 2)

一大早,三十六騎一個不少地縱馬跟在私來比的衛隊後麵,出城奔赴神台。

班超忍不住在路上問,“大巫的神台,為什麼總在……走?”這真是一個多消耗人力物力的行為呀。

“大巫說,連接天地的氣眼每天都在變化,神台隻有停在氣眼上,才能與天地交流。”私來比道。

隊伍越奔越遠,竟來到了又一處沙漠的邊緣,果真看見了那些移動城市的遠影。

“上次見到神台,也是在沙漠邊。”班超道。

“當然,沙漠與綠洲在此對峙,實為陰陽交征,所以氣眼容易在此出現。當然也有例外的。”私來比道,“大巫也曾趕著神台去到雪山那邊。”

雖然三十六騎離神台越來越近,早有私來比的隨從向神台一層的女子們打了旗語,但那神台並沒有停止行進,隻是慢慢地降了速度。畢竟這巨大的樓車,不是說停就停的。

私來比輕車熟駕,從馬上翻身直接落在神台伸出的踏板上。一行人就這樣上了神台。神台的一層的中間,有個闊大的樓梯,上麵鋪著暗藍色的地毯,直接通向二層。台階的兩邊站滿披著白袍的女子,神情肅穆,手持著寶瓶、短杖、如意、浮塵、幡印等一一不等,卻全是金玉所製。

私來比讓衛隊留在了一層,自己將班超諸人直接通過樓梯引上了二樓。

二樓是個空空的廳堂,雲杉木的柱子林立,四邊透亮,沒有牆壁,隻有欄杆。廳堂的正中上首,有個巨大白玉屏風,屏風上的玉紋,流動舒展,似雨雲微黛,又似墨跡入水,空靈通透。屏風前有個玉製的石椅,上麵鋪著一張雪白的白狐皮。

私來比在廳堂的邊緣憑欄的一角,款待了大家。雖然有玉雕的杯子,石榴釀成的酒也帶有獨特的西域氣息,對於班超這些來自漢地的赴宴者,還是身在移動的城堡裏更讓人感到新異。

三十六人都感到了輕微的搖晃,伴隨著一個巨大的祭壇,在距離地麵十多尺高的空中漂

浮前進。從雕花的欄杆上極目遠望,見到的一側草原像綠色的海,一側沙漠像金色的海,大家正從中間航行而過。而向前的俯瞰會是驚悚的。那底下整齊排列開好幾百麵棕黃顏色斑駁交錯的、赤裸裸的男人肩背,就像船首劈開的浪潮。

眾人杯中的酒液平麵突然搖動。神台正在平緩的停下來。“住!住!……”?能聽見從一樓傳來的女子們發出的簡潔指令。整個神台,連同圍攏在四周十四座樓宇,都憑借著慣性緩緩行進,最終停下。訓練有素的拉車的漢子們,開始打樁,給輪子上墊銷木……將“城市”固定下來。

“諸位上使好呀。”一個聲音在大廳裏回蕩。

一行人都在憑欄關注著這聲勢浩大的“停車”,不知那大巫已經來到了大廳上。

隻見那玉座上已經坐著一位滿頭白發的蒼老女人,但依然能從那布滿皺紋和笑意的臉上,看到昔日的姣好。

“她真的好高呀。”班昭從這大巫身上感到天然的親近。大巫的神情像個平民少女,骨架很大,皮膚很白,赤著腳,透過白色樸素的祭袍,能看出高大修長的身材已有些背駝。大巫的手腕和腳腕套上了許多繁雜零碎的環圈花串,看上去都是些鄰家小妹會喜歡的廉價裝飾。惟有脖頸上用皮繩係掛著一塊晶瑩碧透的玉玦,想必是稀世奇珍,在大巫的胸前熠熠生輝。

最奇的是大巫的赤腳,並沒有踩在地上,而是踩在一隻臥在玉座下的白色的老虎身上。玉座的周圍總共臥著四隻白虎,眼睛碧藍,像貓一樣,依偎在一起。

私來比帶著眾人來到座位的下方,自己行跪拜大禮。班超猶豫了一下,也率著眾人躬身作禮。

大巫一頓她的玉杖,站了起來,止了使團的行禮,“這隻是我們小地方的風俗,上使們不必跟隨。”大巫的聲音柔和悅耳,聽不出年紀。

大家這才看清那玉杖的杖頭,可能是白珊瑚,幾支盤枝如虯,簡潔若飛。

大巫環顧使團眾人,大家都入浴春風,那祥和的目光最終落在班昭的身上。

“是這位女上使吧?你用手碰過什麼吧?”大巫向班昭招手,“來,過來。”

班昭上前才兩步,被班超拉住。

“不怕的,”班昭回頭對班超輕聲道,“婆婆頭上有仙氣呢。”

班超向來深信班昭的感覺和判斷,收了手,看著班昭走到大巫的身旁,小心翼翼地避過白虎的身子,也被拉坐在了玉座上。

“不怕,它們像貓一樣乖。”大巫道。

班昭真的去撫摸腳下老虎的脖子,那虎露出了愜意的神情。班昭得意地笑起來。

班超總算放鬆下來。

“我們在沙漠裏,遇見了六七個奇怪的女子……”

班昭還沒有說完,那玉座,突然動了起來,就地旋轉。班超一驚,握住了劍把,卻見玉座轉回來,大巫與班昭已攸然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