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時間就如指間的細沙,不知何時,不知如何,就悄悄溜走了。
莫微生來找靖荷碧宣了,現在看著他那斷掉的手臂,已經沒有那麼突兀了,好像不管是本人,還是看的人,都已經習慣了。
半年過去了,靖荷家不僅沒有像大家料想的那樣敗落,而是,一躍成為了洛雲第一大戶,而靖荷沛,也在盛夏的時候被封為了洛王。
雖說被封王的是靖荷沛,但其實靖荷家真正掌權的,卻是靖荷碧宣。
從那場叛亂結束後,靖荷沛就開始閉門養病,對朝中的政務和家中的事物,都一概不問。
靖荷碧宣幫著處理著,各處送來的政務,閑時處理家中的事物,還要一心管著靖荷家在外的生意。
就在這半年裏,和她同歲的莫微生倒是總來找她,慢慢的,他們的關係變得無話不說,雖然,總是莫微生在說,靖荷在聽而已。
起初,他懸空的半個衣袖,總是她對他避而不見的理由,但是後來,因為跟莫家生意上的糾葛,不得不見這位莫家的掌權人。
他們在一起什麼都聊,天南海北,美麗景色,甚至政務,生意,但是關於半年前的事,和那些人,都沒曾聊過。
因為那對兩個人來說,都是不可觸及的傷痛。
就好似,兩個人分別駐著城牆,抵擋著那些人帶來的傷害,偶然回頭,相互碰到了,便相互安慰著一般。
而今天,他來找她,卻是為了揭開那傷口上蒙著的布,使傷口真正的結痂。
但他怎會不知,那過程如同抽筋剔骨,非常人所受。
他徑直走到桌邊坐下,不等她說話,就拿起茶壺倒了杯水喝,卻不想那壺裏是烈酒,辣的不行。
他辣的四處找水,樣子極其滑稽,不僅是靖荷,就連小寺都沒忍住捂著嘴偷笑著。
小寺最終還是好心腸,給他端來了水,他喝了水之後還是沒好,一直在“哈啊哈啊”的緩著氣。
莫微生看著一邊淺笑著的靖荷碧宣,有些不解。
“這麼烈的酒,哪搞來的啊!還有啊,為啥把酒放在茶壺裏?”
莫微生有些委屈的說著,感覺舌頭都捋不直了。
而靖荷碧宣則更可氣的說著:“我知道你要來,特意為你準備的啊,怎麼,不滿意嗎?”
莫微生看著靖荷碧宣,這個和自己同歲的不過十九歲的女子,在人前是靖荷家的大小姐,靖荷商戶的掌門人,也是當今洛王的最佳代言人,基本上相當於,洛雲除了皇室以外,最有勢力的人了。
可這樣的她,卻總是眉頭微皺,雖說自己在商界,但是對朝政的事也是有所耳聞的,聽說處理政事的她,總是冷靜冷血的。
過了好久,他才開口說話:“你那個萱草堂明年還種萱草嗎?”
他其實,是知道答案的,但是還是想問問。
靖荷碧宣卻沒有理會她,繼續看著手裏的書卷。
“前些日子,有人給我們老爺子送禮,裏麵有一些,西洋那邊時興的花種子,我改天讓阿竹給你拿來吧,你換個品種種種吧”
莫微生早就已經習慣了,她的隻聽不說,也不改辭色的接著說。
過了一會,靖荷碧宣放下手中的書卷,看著院外的園子,現在已經是初秋了,花期已經過了,很多花都已經慢慢的枯黃了,但還有少數的花,堅強的耷拉著腦袋。
“你知道嗎?大家都說萱草是個好東西,別名忘憂,而她本身也是一種中藥。
但其實人們不知道,其實萱草是有毒的,而與我而言,她不能忘憂,也不能治病,隻是令我中了毒而已。”
靖荷淡淡的說著,那聲音聽不出悲傷,聽不出孤獨,卻多了很多的冷冽。
“聽說了嗎?他們攻下了陵郡城,改名長謠國。而他,現在是長謠國的太子了!”
莫微生不做任何鋪墊,橫衝直撞的直接說出了,那個人有關的消息。
而她的反應卻讓他吃了驚。
她轉過身,倒了一杯那壺中的烈酒,一飲而盡說到:“是啊,一國太子了,不知道,他那裏有沒有忘憂草,不知道,他那裏的秋風是不是冷冽。”
“你不恨他?”莫微生站起來說著。
“我為什麼恨他呢?就如父親說的,各人來到這世上,都有各人的命,我最多能做到不愛他,又怎能談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