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迷山雖然稱不上什麼名勝景點,可到底也是一座古山。宋明月第一次被帶來這裏的時候,印象中這座山中翠羽環繞,鬱鬱蔥蔥,在一片綠樹之中掩映著杏黃色的小佛寺。不能說多麼的輝煌莊嚴,起碼也是很有氣質的一棟小屋子。
現在,經過大火的洗劫,一般的牆都已經被燒得焦黑。不過雖然如此,庵中的木魚聲、誦經聲、撞鍾聲倒是儼然有序,在這一片絕望的土地中宛如是安撫人心的甘露。宋明月原本有些焦躁的心情,也因為這些聲音撫平了。她‘嘶嘶’倒抽了兩口涼氣,又深深的歎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幹娘,您就不要進去了,我和庵中的人還算是相熟,過去問問。您去那邊,休息一會,我很快就出來了。”
兩個人身份雖然都是差不多的金貴,但是戚柔畢竟是位分高的賢王妃。她這麼一路上來,身後跟了七八個衙役保護,這會兒烏泱泱的把兩個人圍住了,一個個都要殷切的過來幫助。宋明月也是怕這些人衝撞了裏麵的尼姑。她住在這裏三個月,對這裏還算是熟悉,裏麵的尼姑除了幾個年長的以外,大部分都是年紀輕輕,今天見到這樣的場麵,恐怕已經被嚇丟了半邊兒魂,要是再大大咧咧的跟這麼一群人過去,未免也太摧殘他們了一點。
戚柔也是了解這一點,點了點頭,也就和一種簇擁著自己的人去略微偏遠一點,臨時搭起來的遮陰處歇息去了。宋明月目送著一行人走開,這才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裙擺,跨過門檻走了進去。庵中雖然沒有火燒的痕跡,但是也是被摧殘了不少,看樣子都是被利器所傷。再結合剛才聽到的信息,宋明月已經確定了,這事情,十有八九就是遇到什麼賊人打劫。
隻不過,就是有些奇怪……怎麼打劫什麼地方不好,來著鳥不拉屎的山上打劫一群尼姑。恐怕這背後,有什麼不簡單的原因吧。宋明月心中一動,隱隱地,預料到了什麼。她走到殿中,看到一眾尼姑都跪在佛像前,十分有序地敲擊著身前的木魚,口中嗡噥不覺,正在念著經文。
根據宋明月的了解,這殿中的人不是庵中的人全部,當下也沒有直接去打擾她們,而是退了出去,轉身去了她們平時起居的地方。也就是離自己從前住處最近的一處地方。之前在庵外還沒有發覺,現在看越走得近了,就越聽得清楚。原來不遠處的房子中,正有個姑娘的哭聲,抽抽噎噎。她對這個聲音有些熟悉,略一分辨,就明白了——是如妙。
她心中一動,連忙循著聲音走了過去。往屋子中走過去,果然看到如妙一個人在屋中,哭得很是傷心,那雙原本漂亮純真的眼睛,這個時候腫的幾乎成了核桃。看樣子應該也是哭了很久,連聲音都有些啞了。宋明月連忙進去,順手在桌子上倒了一杯茶遞過去:“你這是怎麼了?如妙師太……是我,我是長樂郡主呀。”
“啊……郡,郡主,你怎麼,怎麼來了……”
冷不丁的聽到聲音,也是被嚇了一跳。如妙忍了忍淚水,又用袖子擦了擦臉,勉強把宋明月臉上的淚水收拾幹淨,匆匆忙忙的上前來迎接。她大抵也是沒有想到會在這麼快的時間遇到熟人,頓時有些手足無措,隻是訕訕的向宋明月比了比手勢要她坐下:“你又何必來呢?唉……這都怪我,是我的錯。”
“如妙,好些了嗎?”
這邊話音剛落,門外又傳來了一個略微陌生的聲音。聲音聽起來也還年紀,不過宋明月覺得耳生,便也側過臉去看。她看到也是一個穿著僧袍,容色尋常的年輕尼姑走了進來。年輕尼姑看到有人,也是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大抵是認出了宋明月,便又稍稍鬆了一口:“是你……”
“長樂郡主,這是我的師兄,如法。”如妙聲音還有些哽咽,但是有人在身邊,顯然比一開始好得多了,她連忙站起來向兩個人互相介紹起來,“這位是長樂郡主,你平日裏也不太出去走動,可能也都眼生。但是郡主待我是極好的,還請我品茶論法,今日……恐怕也是特地過來看我的。”
如法聽到,便和悅的向宋明月笑了笑,說道:“原來是這樣。倒是來的巧了,長樂郡主,您可快幫我勸勸這個如妙吧。她這眼淚嘩啦啦的流,那原本而兒就不多的聰明勁兒和慧根全都被哭沒了!這件事情,也不能怪她,可是她偏偏要把這些事情攬到自己的懷裏來。出家人講究的是心平氣和,她倒好,不因為我們全庵無一傷亡而覺得欣慰,反而和自己的業障過不去。阿彌陀佛,這樣浮躁幼稚,又怎麼可以說是出家人呢?”
“話說得不錯。如法師太果然是個悟性極高的人,我這個門外漢,聽起來也都覺得頭頭是道,極有道理。”宋明月倒是有些像東道主了,很自然的拿了一個空杯子,給如法也倒了一杯涼茶。好在今日天氣是有些熱的,喝些冷的並不礙事,“隻不過,這事情的來龍去脈是什麼?我也隻是剛剛到來,什麼都是一頭霧水,光看你們一個哭一個勸也是不是辦法。怎麼,難道不會山賊打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