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我問你,金沙灣別墅裏頭那些被我扔掉的油畫是怎麼回事?她都親口跟我說了,是你高價拍下她的油畫,是你讓她成為了當紅的神秘油畫家,你們兩個還是青梅竹馬!”
一直以來,墨辰霆都深知,葉涼煙這女人要麼不生氣,一旦發飆了,絕不會理你是誰。她還是不夠信任他。
墨辰霆的胸口似被一個小拳頭收緊住。他的半生人裏,在遇見葉涼煙以前,從來就不知道過一個“怕”字筆畫是豎心旁加白。可在遇到她後,他就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一個步步為營、算計人心。他墨辰霆敢對著天發誓,這輩子除了愛葉涼煙之外,還是葉涼煙。他也深知,現在的她的心裏,自己確確實實就是個逢人就殘忍折磨的魔鬼。
花灑裏還沒關掉的冷水嘩啦啦的持續發出響聲,他們彼此沉默。過了半餉。
墨辰霆修長的食指摁掉花灑水的自動恒溫鍵,陰測測的一聲冷笑伴隨著恒溫鍵關閉的“嘀”一聲落入葉涼煙耳膜。她失神已久,這會兒被忽然有動靜,嚇了一跳,肩膀抖了抖。
然後,他伸手抽出了鉤掛在反光的鋼化衣架裏一條白色的大幹毛巾,臉龐冷冰冰的將毛巾披到她身上裹住,口吻帶著點幾乎察覺不到的自我諷刺:“你說說看,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葉涼煙,我好像沒跟你說,姚安心她父親很早以前已經在墨家跟他。一直不跟你說,怕你誤會。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我怕到……”他聲帶裏發出的嗓音很多時候都似大提琴的最低音弦那般的低沉動聽。而且向來就是,要麼不說話,要麼開個金口分分鍾毒死你的節奏。可這會兒,他並沒毒舌她,而且,鮮少會這麼長這麼有耐心的說一番話向葉涼煙解釋,更不會是一句話還沒說完整就忽然間停頓住。
他好像想要把自己的心事都要告訴麵前的女子那樣,連續說了幾個“怕”,但仿佛又怕她會知道他的心事。
這會兒,墨辰霆才徹徹底底看穿了自己心底,原來是真的有“怕”這個字存在。
現在的葉涼煙也不知道是要相信他好,還是裝著沒聽到過今晚這番話才好。是啊,今晚會說這些出乎人意料的話的他,真很讓她吃驚。
葉涼煙剛剛失落的那些情緒丟淡,但她的心裏還是會有根刺的。姚安心一天還是他的未婚妻,她還是不可能真的放下這條刺。
墨辰霆的大掌攥著她還濕著的小手,走出浴室,葉涼煙詫異的跟著他的步子走。“你到底要帶我去哪?”
他的手臂還有傷,就不管不顧了嗎?
墨辰霆一直沒說話,帶著她走出了臥室,穿過了一條長廊,再走著螺旋樓梯,一直來到四樓的露天平台前。
好端端的,他到她上來是打算想一起吹西北風麼?
墨辰霆始終一個字都不說,推開了一扇玻璃門,雖現在已經是四月,但深夜的風依舊很強烈,此時,正呼呼呼的吹著進來。葉涼煙披肩的長發被淩亂的吹起。抬頭就能看見遙遠的夜空,繁星點點,璀璨的光照著漆黑的一片大地。
“你帶我上來做什麼?”葉涼煙下意識就想甩開他的手離開。
墨辰霆的掌心感應到女子要抽開手,力度又攥緊了些許,繼續將她拖出去。黑夜的微光裏,他輪廓深邃的五官顯得好清晰。
走出了露台,他又反手往後將玻璃門“砰”的合上。然後自動鬆開了自己攥在手心裏的手。葉涼煙被這麼忽然的甩開了手,心裏微微的空了一下。
“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選擇相信我;第二,推我下去。”晚風之中,墨辰霆站在了一顆星星的底下,驀地轉身,黑眸深深的定格著站在後邊的女子,口吻冷颼颼且帶著十分的堅定。
是的,墨辰霆從來就沒開過一次玩笑,總是說到就做到。
葉涼煙的大腦刹那間就空了,目光充滿著錯愕的與他對視,什麼意思?她不明白,兩個選擇?他又逼她了,對吧?她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做下這種選擇,所以轉身就走。
墨辰霆的長腿走到了露台的最邊緣,這周圍的欄杆很矮,要是有意要跳的話,在四樓跳下去,不摔死也會重度殘廢。
腳步聲沉穩刺耳,葉涼煙皺著眉的轉身跑到他麵前,一條胳膊伸長攔住墨辰霆的去路,倒抽了兩口氣,再一手將他往後一推,“你從來就沒想過我的感受。我不會選擇你給的兩個選擇,一個都不喜歡。”
葉涼煙就差還沒氣到直接甩他一巴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