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繼續有關於秦紅素的話題,因為我覺得再聊下去,很可能就把自己給聊露餡了。她去養豬場搞破壞,我砸了人家的車玻璃,真要事情敗露了,崔景國的父母會怎麼對我?
“景國啊”我幹咽了幾下,“你說,我經常做的那個夢,會不會是史源珈化成厲鬼來找我報仇啊?被陽光曬得發燙的瀝青,天台上呼嘯的冷風,還有摔在地上碎成幾十塊的疼痛,都清晰得不像是一個夢。”
崔景國神色平靜地看著我,待我說完,忽然攥住我的手,“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手勁極大,拖著我走出家門,穿過被竹林遮掩的蜿蜒小徑,騎上那輛噠噠破響的電動車,在村路上拐了一個彎,直奔那一座頂天立地的圓柱形建築物。
此時天氣晴朗,萬裏無雲,正午的陽光鋪灑下來,將那天陰雨中的巨大黑影照亮。
紅色的磚牆,已被鏽蝕的鐵梯,還有湧向天空旋即又被風吹散的滾滾濃煙。
“這是什麼地方啊?”我問。
“磚廠。”崔景國把電動車停在一片粗製濫造的建築前。
“來這幹什麼?”
“見一個人。”
這是一片存放紅磚的廠棚,同樣由紅磚壘砌出來的,隻是年月過久,“危房勿近”的警告,幾乎寫滿了所有搖搖欲墜的牆壁。
我不明白都這時候了他還跟我賣什麼關子,可又充滿好奇。
磚廠中央空地上,有幾個工人正忙碌著。崔景國踩著地上的碎磚渣兒,離老遠就開始喊:“小周!”
一個精瘦黝黑的漢子望過來,見到是他,便搓了搓手掏出煙,抽出一根遞過來:“崔哥,今天怎麼有空?”
崔景國擺手不要,他便蹲在地上自顧自抽起來,拙劣的煙草味熏得我喉嚨發緊,他的臉上卻閃過一絲迷醉的表情。
似乎在苦累的工作閑暇裏能抽上一支煙,就是這一天裏最大的享受。
“他知道事情的經過,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他。”崔景國也不介紹我的身份,直接朝著那個小周的工人身上一指,語氣並不友善:“知道什麼就說,聽見沒?”
小周諂媚地笑著,“這還用說嘛崔哥,我什麼時候瞞過你。”
崔景國有些厭惡地皺緊眉頭,轉回身給了我一個眼神。
我走過去,剛對小周笑了一下,那個看起來粗糙堅硬得像是由石頭做成的男人,突然間跳了起來,神色驚恐卻又流露出極度的憤怒,他瞪著我,嗓子幾乎要喊劈了,“你!是你!原來是你!”
他那樣子跟見了鬼似的。
可是初來乍到的我,不是應該對豐盈村裏的種種奇聞異事感到驚恐嗎?
他這算怎麼回事啊?
“滾,滾出這裏!”他像被蛇咬了似的,突然間躥到我的麵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瘋了似的用力搖晃。
“草!什麼毛病!”崔景國猛地飛踹一腳,直接將他從我麵前踹飛到壘起來的磚頭堆上。
那一堆磚頭被撞後晃了晃,差點就把小周給活埋了。
可他卻不躲不避,依舊坐在磚頭堆下麵,嘴唇哆嗦著,反複念叨幾個詞:“是你害了他們,是你害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