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尾隨著他們走出去時，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恰巧李茗也在望著我。
在彼此交彙的目光中，無需言語，我也在一刹那間明白了，她到底想說什麼。
可是，當我的視線稍微偏移，卻發現站在櫥櫃邊上的沙白柔，也直著眼睛看我，雖然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可詭異的平靜，還是讓我不寒而栗。
“我也跟你們敘舊去！”何曉偉也來湊熱鬧，卻被李茗叫住了，“你快去陪著翟欣欣，她站在水田裏攝影呢。”
“是啊，田裏好多螞蝗呢。”
沙心柔也這麼說，何曉偉自然跑去找他心愛的女人去了。
我有時候會想，其實人蠢一點，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在暗流湧動、硝煙彌漫的時候，他還能品嚐到災難降臨前的最後一次快樂，而不是像我們這樣，苦大仇深地去準備著一場必輸無疑的戰鬥。
剛走進後院的竹林中，崔景國就用腳後跟把門給合上了。我又扭頭看了一眼李茗的方向，加了防盜護欄的玻璃窗阻隔了我的視線，我看不清她在幹什麼。
不會有危險吧？
“往裏麵走走，那邊僻靜。”崔景國好像有備而來。
林清一言不發，悶著頭就向前走。
當我們三個人站在竹林中央的空地時，由於地勢的緣故，我發現崔景國的房子已被大片茂密的林葉遮擋著，唯有閣樓的尖頂暴露在視野之中。
我忽然產生了一個有趣的聯想。
崔父和崔母為了做掉我，把小周安排進了囚籠一般的大房子裏，而那位潛入閣樓偷走血皮的神秘人，或許跟他們不是同一個陣營的。
比如，一直在暗中搞事的秦紅素。
她是否利用了竹子的韌性，將自己蕩到閣樓上，再從某一處通風孔潛入其中呢？
“都幹嘛呢？對咱這村子的風景這麼感興趣？叫我出來，不是為了敘舊嗎？”崔景國點燃了一支煙，一臉玩味地看著我們。
在我的印象中，他是不抽煙的。
林清朝著他豎起兩根手指。
“幹什麼？要我給你拍照嗎？”崔景國問。
“不，我要跟你玩石頭剪刀布，”林清擰著眉毛，“媽的，快點。”
崔景國笑了笑，把煙遞給他，又幫他點燃，然後看向我。
不知道為什麼，我也被撩動了吸煙的欲望。似乎，在這樣一個關鍵時刻裏，陪著老友們做同樣的事，才能夠緩解接下來的尷尬吧。
我們三個男人吞雲吐霧了好一陣兒，誰也不先開口，竹林裏隻有風在孤單的吹，馬上臨近國慶節了，萋萋芳草中的小生命並沒有在即將到來的肅殺秋意中，用歌唱的方式來完成生命裏最後的狂歡。
竹林恍若一片死地，寂靜得有點可怕。
“我的妻子有問題。”崔景國率先開口，可我們卻更加沉默了。
“可我不得不結婚，其中苦楚，沒辦法說給你們聽，我相信你們也不能理解。”
這一番搶白讓我和林清有點手足無措。
“你們現在過得如何？”崔景國反問。
“畫室沒生意，混日子。”林清的回答言簡意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