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翟欣欣背對著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出聲,也從未回頭看我一眼,似乎不願與我對質,更不想參與今夜裏的爭執。
我長歎一聲:“你們都信她的話?”
林清嗤的一聲冷笑,李茗扭過頭望向窗外。
“她說,你們吃晚餐的時候,她喊何曉偉沒有回應,就蹦躂著一條腿下樓了,結果就看見你趁其他人不注意,擰開白酒蓋子往裏麵灑了點東西。”
聽完崔景國的描述,我是又好氣又好笑。
“就你家樓梯那個矯情樣兒,隻要有人‘上’它,它就喘個不停,翟欣欣單腿蹦下來我會聽不見?還是說她直接跳樓了?”
“你媽你還嘴賤!”
何曉偉又舉起那把破椅子準備丟向我,卻聽見李茗一聲尖喊:“崔景國你家著火了!”
仿佛是流星飛至,一大片火光從磚廠的方向挪移過來,在村中坡路上彙聚成了一條蜿蜒的火龍。
窗外越來越亮,映照得屋外竹林纖毫畢現,就連那片墜入火海的磚廠都成了背景板。
草木燃燒得劈啪脆響,還有一陣刺鼻的焦糊味飄進房間內。
何曉偉衝過去關窗,手剛抓在窗框上,樓下就飛上來一個黑糊糊的東西,“啪”的一聲撞碎玻璃掉到地上。
那竟是一塊拳頭大的石頭!
“快回來!”崔景國跑過去救他。
李茗和林清去搬床上的翟欣欣。
說實話,當時的我,恨不得除了李茗之外的所有人,都被石頭砸穿腦袋,被玻璃割破喉嚨。
這些冤枉我的人,都該死!
一塊碎玻璃濺到了我的手臂上,切割出一條不深卻很長的口子,鮮紅的血液一下子湧了出來。
我打了個寒顫,猛地醒過神兒來。
那種讓人被涼意浸透的暴力想法,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被仇恨蒙蔽了本心的我,還會是我嗎?
“快閃開!”
他們幾個人擁成一團衝過來,我立刻閃身避讓。待所有人都逃出來之後,崔景國正要把房門關緊,一塊石頭便從破爛的窗戶裏飛進來,砸碎了客廳的茶幾。
我抄起沙發上的靠墊,擋住臉將翟欣欣的房門關上了,正準備去關自己的房門時,崔景國擺了下手,“你們等在這兒,我去跟他們交涉。”
“他們是誰?”林清摸了一把頭上的冷汗,“我們還是報警吧。”
崔景國冷笑道:“報警?那在警察趕來之前,你們幾個人都得被他們給活埋了。”
翟欣欣“啊”的尖叫出聲,身體抖如篩糠,臉色像紙一樣白。
如果她不出聲,我還以為她死了呢!
何曉偉捂著腦袋小聲安慰著,鮮血卻從他的手指縫裏往外流,看起來淒慘極了。
可我心裏卻有一種異樣的快感悄然滋生。
我環視左右,發現除了我和何曉偉掛了彩,其他人毫發無損。
不過,我最關心的隻有李茗而已。
其他人是死是活,我都已經不在乎了。
類似這樣的暴躁想法,在我的腦海裏越來越強烈,我很抵觸,卻又樂於去接受。
“崔景國!立刻把縱火犯交出來!”
“賠償我們的損失!”
“豐盈村不歡迎外地人!”
“要麼你死,要麼他們死!”
樓下樹蔭裏響起一陣陣聲嘶力竭的呼喊,同周圍躍動的火光一起,化成審判的重錘,衝入破碎的門窗,撞進我的胸膛。
我不知道別人在想什麼,但是我很害怕。
害怕會死在這兒
“我說過了,他們不會放火燒磚廠!”崔景國為了我們與前來鬧事的村民們爭辯著,隻是他的嗓門再大,在十幾個村民麵前,也會顯得有幾分勢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