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小樓的林蔭路口,豎著鮮紅色的充氣拱門,雨水無情地衝刷著弧頂處的喜字,還有那兩個讓我思緒萬千的名字。
新郎崔景國。
新娘沙心柔。
高瓦數的電燈泡懸掛在竹林中,吊擺在屋簷下,另有十幾輛迎親車開著前霧燈,將小樓周圍數十米的區域映照得視野清晰,但也僅僅是清晰而已。
就好像有一大片輕紗,隨風繚繞在我的視線裏。
大雨磅礴,霧氣濃厚,我還真沒發現迎親車隊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有很多眼熟的大學同學披著雨衣,正在車前空地上幫忙搭建雨棚,組裝老舊的木製餐桌。
我跟他們感情不深,也沒心思湊過去打招呼,微微點了下頭便冒雨衝進了崔景家的房子裏。
一樓人滿為患。
二樓紅燭一片。
我鑽進自己的房間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再出來時,幾乎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我忽然發現,原來我們把酒言歡的餐廳,或是曾大吵一架的二層客廳,都安裝了隱藏式音箱,有的藏於吊燈後的天花板裏,有的藏於沙發轉角下的暗格中,它們共同構成了巨大的環繞立體音響。
這也是外表像廟宇的房屋中,惟一的現代化設計。
音樂隨腳步而動,輕柔悅耳。
可是我總覺得,房屋裏有種陰涼恐怖的氣息。
就好像亡靈遊蕩,鬼魅橫行,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裏嗤嗤笑著。
無處不在的隱藏式音箱,是否側麵說明,這房子裏還有數不清的竊聽器呢?
我想看看林清的傷勢怎麼樣了,可樓上樓下爬了好幾圈,依舊沒有看見他們的影子。
被村民們砸碎玻璃的那間房,已經布置成了崔景國的新房,新郎官和新娘子坐在大紅床鋪上,和一堆孩子們笑著合影。
我隨便找了幾個人問了句,他們要麼說沒看見,要麼說不認識。
這就奇怪了,難道他們趁著雨霧重重,蹤跡難尋,避開了監視者的視線跑到鎮上報警去了?
我想現在應該沒人留意我了,便找了幾個麵善的人借手機打電話。
他們並沒有拒絕我,可我看著信號格上那個大大的紅叉,便哭笑不得地打消了報警的念頭。
就在這時,音樂聲消失了。
一記渾厚低沉的男聲響起:“我們來做個遊戲!”
那些來參加婚禮的賓客們,先前還一副侃侃而談、笑鬧不停的樣子,可此刻卻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所有人都靜默無聲。
這場景詭異得有幾分嚇人。
沒有人說話,沒有人走動,就連爭搶喜糖的孩子們也安靜地趴在床上。
仿佛所有人都凝固進了沒有聲音的畫裏。
惟一能讓我意識到他們還是個活物的細節,便是那一雙雙不斷眨動的眼睛。
他們保持頭部不動,可卻賊溜溜地看著周圍的一切。
這比他們一動不動還要讓我驚恐。
戛然而止的音樂、渾厚的男低音就像是某種儀式的啟動程序,除了我以外,似乎小樓內的所有人都在配合。
玩什麼遊戲?
那個男人沒說,可大家都在心照不宣地四處看著,好像在尋找著什麼。
我驀然想到了十分經典的驚悚電影電鋸驚魂,它以極其真實的畫麵感和精巧的反轉、縝密的邏輯在全球贏得了無數觀眾的好評。
其中就有一句被影迷所熟知的台詞:“我想和你玩一個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