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國，我們還是去鎮上報警吧。”二毛嗓音發抖。
“不，我們要在這裏拖延時間！”李茗語氣堅定。
“可是，可是他們”二毛的嗓音忽然啞了。
我被他們的爭論打斷了思緒，扶著椅背站起來，在雨刮器不住搖動也掃不淨的朦朧水汽中，我還是能夠看清，廢棄學校裏已是黑壓壓地站了一大片人，還不斷有人從房屋裏走出來。
那何止是十幾人？！
他們全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麵朝著我們的方向，模糊的五官裏看不出是仇視還是冷漠，但我知道，他們在看著我。
這時，那些淩亂堆在地麵上的棺材裏，突然傳來輕微的叩響聲，有氣無力，卻格外堅決，就像病蔫了的啄木鳥那樣。
那是棺材裏的人在向我們發出求救的信號嗎？
人群中突然多了一個女人，她腰肢纖細，雙腿修長，赤膊壯漢紛紛給她讓路。
不用看我也知道，她就是一切罪案的主謀之一——沙白芹！
“景國，逃吧。”李茗改變了自己的決定，這對性子執拗的她來說，是很少見的事情。
“景國！”林清的嘶吼聲嚇了我一跳。
我看向駕駛位，隻見崔景國像木頭人似的一動不動，兩眼發直地看向院落深處。
“你想害死我們！”林清再次怒喝。
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崔景國開著車把我們載到這裏，是為了將我們送給沙白芹，換取他想要的利益嗎？
難道他也是這些罪行的主使者之一！？
落英村裏的經曆，如閃回般劃過我的腦海。
堆在廳堂裏的棺材，垂掛在天花板上的玉貔貅，還有端正擺著的那一張張黑白照片。
沙心柔的照片，不就是其中之一嗎？
“你們看，”崔景國好似突然夢醒了似的，打了個哆嗦，手指著望向我們的那一群人，“那裏麵是不是有婦女和孩子？”
我怔了一下，眯著眼睛看向赤膊壯漢後麵那些瘦小的影子。
經他這麼一說，我發現有一大半人，都在渺渺煙氣中戰戰兢兢，仿佛隨時都會摔倒的樣子。
她們或衣衫襤褸，或黑紗遮麵，但毫無例外的，都將雙手背在身後，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銬住了。
在她們中間，有一些個子小小的身影，或躲在婦女身後，或三五個聚成一團，哪怕相隔遙遠，我也能感受到他們的眼神裏藏著讓人心寒的恐懼。
“你們說得對，他們他們竟然拐賣婦女和小孩！”崔景國這一番話說得咬牙切齒，可我總覺得，他像是在演戲。
“你真不知道？”林清冷聲詰問，“這兒又不是擁有兩千萬人口的首都，娘的，村東頭老大爺尿炕了村西頭寡婦都能知道吧？”
崔景國反唇相譏：“滾雞兒犢子！你在我家看大片兒，隔壁都未必能知道！再說了，豐盈村也不小啊！”
都這時候了，這倆傻吊還有精力打嘴仗，我感到一陣頭疼，可眼下的局麵，又不是我們能夠輕易解決得了的。
還像剛才那樣拚命？
那也得有命拚才行！
腰子等四個人就把我們錘得找不著北，小學裏那十幾個赤膊壯漢，還不得把我們揉成肉泥？
“還怔著幹什麼！逃啊！”李茗猛然一聲嘶喊。
我還從未聽見過，她那樣大氣而鎮靜的女人，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雨刮器無力地在風擋玻璃上擺動著，水氣漸淡，視野裏愈發清晰。
我依稀看見，那些赤膊男人手中拎著奇怪的工具。
有的是彎鉤狀尖端鋒銳，有的是扁長形反著些微的光，有的則是圓長的錐子前細後粗。但無一例外的，所有的工具上麵，都染著斑斑的血跡，個別工具上，竟還掛著鮮紅色的肉渣，並且隨著他們的動作，一點點向地麵處滴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