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想把我也弄死?用拳頭可不行,去廚房拿刀啊!最好再把林清他們都殺了,免得他們聽見了我的慘叫聲,你說是不是?”
我裝作毫不畏懼的樣子,可心裏虛得不行。
萬一這廝真找我麻煩,我特娘的跑都沒地方跑!
崔景國呆站了好一陣兒,才頹然坐倒,雙手抓進頭發裏,聲音裏帶著不甘與煩躁:“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不知道他說的是自己的前程,還是我們之間的友情。但我很想告訴他,就算他去自殺,現實中的一切也再難回歸正軌。
作惡多端,終歸是要遭受報應的。
我繼續步步緊逼:“牙鎮18號院子裏埋下的屍體,有一些是豐盈村的村民,有一些是當地的敵對勢力,我說得沒錯吧?”
崔景國仍舊把臉埋在雙掌中,聲音沉悶地傳來:“莊生,如果我說,我沒有參與任何犯罪活動,而且還在此次抓捕行動上居首功,你會相信嗎?”
我張口就想說不相信,可是看著他被一種巨大的負麵情緒纏繞著,我還是略有不忍,這時又聽他說,“莊生,你仔細想想,我為你們做了什麼,我為這座村子做了什麼。”
大學時期的崔景國,是一個極富正義感的大男孩。
他變了嗎?
我不知道。
可是,當聖堂裏那些千奇百怪又讓我十分震撼的機關,再次劃過腦海時,我忽然覺得,他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我幫沙白芹,是不想崔建城和沙惠芳逃走!林清說過一句話,你還記得嗎?他說,如果父母犯法,他會是第一個去舉報的人。”崔景國神經質般地用力搖頭,“我不行,我做不到,但我看著你們一個個傷痕累累的樣子,看著你為了追尋真相幾乎要丟掉生命,我這裏就會很難受,你懂嗎?”
他用手指狠狠地戳著自己的左胸口,表情裏的悲傷,遠遠大過痛苦。
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麵前,直呼其父其母的大名,可見他對那兩個人的憎恨,未必會比我們少。
很早就失去雙親的我,比誰都清楚父母在生命中的重要性,如果一個家庭到了四分五裂的邊緣,那種痛苦,會像難以醫治的癌症,不斷侵蝕著身體裏的每一寸皮肉,每一段骨骼,每一條神經和血管。
甚至到最後,還會徹底瘋掉。
我看著崔景國這副樣子,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揪了一下,不由得放緩語氣,“所以,你假意放走崔建城和沙惠芳,其實是為了刺激沙白芹,讓她的計劃同樣落空。”
崔景國嘿嘿地笑了兩聲,苦澀中夾雜著幾分憎惡,“狗咬狗嘛!既然都不是好東西,那就一起下地獄唄!你不知道吧?我在那兩個老東西和那個賤蹄子設下的所有陷阱裏,都做了手腳,否則就是一邊倒的局勢,太沒意思!”
我問:“你就那麼肯定,秦紅素會在最後關頭抓住他們夫婦二人?”
“確定?是我給她提供的逃跑路線好嗎?空調主機房內的冰晶盒位置,也是我告訴她的。但令我詫異的是,她一個退伍軍人,竟然還會畫通風管道的線路圖。”
“是李茗畫的。”
崔景國眉頭一皺,“你怎麼知道?”
“嗯,”我想起先前林清沒說完的那句話,“豐盈村的村民,懷疑秦紅素,就在我們之中。李茗,早就開始跟秦紅素合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