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給不了崔景國承諾,又狠不下心拿起電話,隻能無言相送。
合掩的房門即將抽走臥室裏那一線燈光,讓他消瘦的背影隱沒於樓梯轉角的黑暗中時,他突然停住,轉身,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我,“莊生,如果我出現意外,你能替我照顧沙心柔嗎?”
我沒想到他會拋出這個問題。
一時的猶豫讓他有點急躁,“求你了。”
“我不會心理治療,她跟著我,隻怕”我有點詞窮,幹脆板著臉嗬斥:“景國,你就別胡思亂想了,好好生活,離不幹不淨的事情遠點,你又能出個屁的意外?”
崔景國看著我,大約過了兩三秒鍾,突然嘿嘿笑了起來,“行了莊生,我不會給你添亂的!”
“喂,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希望你”
我的話還沒說完,崔景國已經晃悠悠地步入了黑暗之中。
在他補辦婚禮的前一天,李茗來了。
我們幾個老同學又坐在一起吃喝暢聊,好不愜意。沙心柔又恢複了我初見她時的那副樣子,端莊賢淑,溫柔體貼,那雙漆黑的眸子裏,似乎蓄滿了明亮的光。
隻是,崔景國興趣寥寥,偶爾會笑談幾句,大多數時間卻是沉默的。
他會望著麵前半滿的酒杯發呆,有時候又會癡癡地看著沙心柔俏麗無雙的側臉。
我很擔心,他在這種狀態裏容易出事。
豐盈村的主犯從犯皆已被捕,可難保還有我們不清楚的線人,比如遠在牙鎮的另一夥勢力,會趕來此地伺機報複。
我們斷了他們的財路,他們很可能會要了我們的命。
崔景國作為一個“背叛者”,下場會比我們更加悲慘。
待大家酒足飯飽,各自回房午睡,我終於有機會跟李茗單獨聊一聊。
結果我還沒去找她,她就給我發了條短信:莊生,借一步說話。
我回複:來我房間。
即便相隔著屏幕,我也能感受到她那明媚純淨的眸子裏,泛起一絲讓人心動的嗔怨。可我收到的回複卻是一個象征著“勾/引”的賤賤的表情。
這有點不符合她的套路啊。
我站在門口,聽著門外逐漸靠近的細碎腳步聲,小心髒突然抑製不住地跳動起來。
在醫院病房中的那些枯燥日子裏,除了跟同學們調笑扯淡,便隻有李茗跟我互通微信,彼此關心。
我們的聊天內容,也從最初的含蓄委婉,變得越來越曖昧。
這一次相見,會有怎樣的驚喜呢?
李茗推門走進來,又反手關緊,身形靈動,姿態迷人。
我忍不住想要將她抱緊,一解相思之苦,可又覺得我們之間關係未定,不可以太過逾禮。感情的事就得慢慢來,不能表現出一絲急躁。
可是,李茗與我私下裏碰麵的第一句話,卻與我無關。
“莊生,你得幫助崔景國管理情緒,我發現,他的狀況不太對。”
我錯愕半晌,心想自己真是住院把腦子住壞了,如果我們其中任何一個,是那種對感情熾熱如火,絕不藏著掖著的人,我們也不會在所有同學都以為我們相戀的情況下,卻沒有一次牽手。
“莊生,你得幫幫他。”李茗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看著我的眼神裏,又浮起了一層擔憂。
“我也想幫他,可他不給我這個機會。”
“什麼意思?”
“我總覺得他有所隱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