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茗毫不隱瞞:“是。她曾身為一名優秀的軍人,是最完美的執行者。”
我幹咽了一下口水:“也就是說”
“紙條?恐嚇你?營救你?”李茗笑著搖了下頭,“有時候是我,有時候是她,如果細講起來,我今天晚上都沒法走出你這個屋子裏。”
這話我有點接不住了,幹巴巴的笑了笑,仿佛我們之間的關係,又一次發生了難以預料的轉變。
李茗可能看出了我的情緒不太對,盈盈站起微微欠身,“莊生,你在這裏歇著,我去給你拿吃的。”
現在的她,又變成了那個溫柔而知性的都市麗人。
我閉上眼睛,知道自己的判斷開始被感情所左右,便什麼都不願再想,隻是輕輕哼了一句:“我不餓,謝謝你,李茗。”
房門哢噠一聲閉合。
細碎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到最後已聽不見了。
可在我心裏,她卻一直不停地走著,走在時陰時明的校園裏,丁香花海枯萎凋零,落葉像鳥兒在蒼灰色的天空飛翔,她的背影漸漸朦朧,與天際線處的煙霞融為一體,像是被一團火焰吞沒,可卻仍有一個黑色的斑點,如同腐木上洗不去的墨汁,永遠地留下了一個淺痕。
似乎,一個人成長的過程,就是不斷地積累遺憾吧。
我想,沒有趁著大學時光的自由與美好跟李茗告白,會是我今生中最大的遺憾。
過了幾分鍾,門又開了。
我的困意早就消弭無蹤,睜大眼睛看著李茗端著一隻托盤,盤上飯菜齊備,湯茶皆有。我以為自己心情糟糕,胃口不佳,可當李茗把托盤放在桌子上,催我趁熱吃時,就像是啟動了我身上的某種程序,我恍然又回到了與她簷下共處的時光。
彼時陰謀還未顯形,罪惡離我們尚遠。
除了青澀美好又不可追尋的大學時代,或許在我成年後的記憶裏,隻有那幾天記憶清晰,永遠難忘吧。
我狼吞虎咽,很快將滿滿的食物吃個精光,她用紙巾揩去了粘在我嘴角處的油脂,輕笑一聲而去。
房門閉合,步聲漸遠。
我已水足飯飽,可心裏卻無比空虛。
將入夜時,樓下傳來汽車的喇叭聲。
我爬起床貼著窗邊看出去,不由得一怔。
崔景國的家門前,停著一輛警車。
兩個身穿筆挺製服的男人,正疾步走向房門,許是感受到了什麼,其中一人突然抬起頭來,目光鋒銳,如刀子般在我眼前一掃而過。
我打了個激靈,身體不受控製地跌坐回床上。
他長什麼樣子我都沒看清,卻牢牢地記住了他的雙眼,銳利精明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雙眼。
我立刻披衣下樓,剛步入堂屋,便聽門鎖輕響,外麵的警官劈頭就問:“這是崔景國家嗎?”
“是。”
“你怎麼稱呼?”
“我就是崔景國。”
“跟我們去車裏談談。”
“堂客身有微恙,能否進屋裏談?”
“行。”
在湖南方言中,堂客就是妻子的意思。
那兩位警官普通話標準,不帶一點鄉音,在崔景國說出家鄉方言時,還皺著眉揣摩了片刻。
“我叫俞沛之,這次來是想跟你確認幾個事情。”正說話的那位警官即是目光銳利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