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先生,我不是累贅,我可以給你們提供幫助。”曹雪菲又開口說話了,即便身體虛弱,一副軟綿綿的樣子,可她的聲音,依舊可以用“黃鶯出穀”這樣的詞兒來形容。
“叫我莊生就可以了。”我客氣地笑了笑,然後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她低垂著眉,雙手摟著裙子用力壓在膝蓋上,似乎內心很掙紮卻還是不顧一切地說:“我恨曹家,也恨尤家。我想離開牙鎮,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哪裏可怕?”我明知故問。
“一切。”她好像冷了,渾身打了個顫,林清立刻狗腿子似的把毯子裹住她的雙肩,手掌還遲遲不願離去。
“尤其是在這禁/忌之月了,我每天所能感受到的,隻有恐懼。”
“你們都在提‘禁/忌之月’,可它到底是什麼?”
“在四大家族徹底洗白之後,所有那些駭人聽聞的民俗都要終止,永不再出現。這項舉措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對。各家族族長便統一意見,搞了個‘禁/忌之月’出來,即在這一個月之內,要把家族留下的傳統,比如下葬、祈福、洗禮等全都做完了。所以你們遇見的怪事就會很集中,就像撞了邪一樣,每天都能發現新內容。”
“牙鎮不是遠近聞名的風景區嗎?還搞這個,不怕把外地遊客都嚇跑?”
“家族的目的,就是把外地人趕出去,你們見過徐青雲了吧,他不是跟你們說過‘百鬼行夜路,出門就撞邪’之類嚇唬人的話嗎?等到‘禁/忌之月’結束,牙鎮四大家族便幹幹淨淨的,沒有無恥的罪惡,也沒有可怕的習俗,一切煥然一新,到時候還會有新的遊客過來。”
我仍舊滿腹疑惑:“聽起來牙鎮會變成一個很理想化的小城,那你為什麼要逃離?”
“手上的鮮血洗掉了,就代表沒殺過人嗎?”曹雪菲幽幽地歎了口氣,“我真恨自己生在牙鎮,生在曹家。”
我忽然想起老洋樓地下室的婚紗照,故作隨意地問:“那你為什麼要嫁人呢?”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我終歸不是那種擅長掩飾的男人,語氣流露出來的惋惜,明顯得像一根鋒銳的刺。
“是啊。我為什麼要嫁人呢?”曹雪菲神色黯然,雙目怔怔,嗓音很輕很輕地說:“我應該拒絕的啊”
那表情那語調好像絕望到了極點,下一秒就會服毒自殺似的。林清摟著她安慰時,還很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
我暗罵這癟犢子也是個見色忘義的壞胚子。
待曹雪菲平複心情後,她跟我們講,她那場失敗的婚姻,就是曹、尤兩家族長造成的,他們本想強強聯合,逐漸將另外兩個家族擠出牙鎮,可令他們沒想到的是,牙鎮的變化太大了,隻要投資得當,錢像風卷來似的飛進口袋裏。
他們已經不需要去爭奪哪一片礦區的開采權,也無需在娛樂場裏兜售毒品,更不用通過暴力手段去解決爭端。
所有的利益糾葛,都放在了明麵上。
曹、尤兩家的聯手,在新鮮的賺錢方式誘惑下,已經變得毫無意義。
這幾年,牙鎮的發展可謂十分迅猛,溫泉洗浴、生態園、滑雪場,吸引了無數城裏人來度假,但最賺錢的地方,還是建設在牙鎮北山的影視基地,再加上這地方風景秀美,很多拍外景的電影團隊都會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