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打算在臨死之前,把那一根隻剩小半截的木頭,插向他的心口時,眼前好似起了一陣風,他臉上輕蔑的笑容陡然凝固了,然後我眼睜睜地看著他飛了出去。
真的是飛。
一米八的大男人,伴隨著連成串的慘叫聲,從我的頭頂上飛過。
在我麵前,出現了一個鐵塔般的身影。
他穿著白色t恤,手臂肌肉虯結,胸肌大得能夾死人。
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他橫握巨錘,一聲不吭地擋在了我的前麵。
其他人也是滿臉驚愕,像潮水一樣退向典當行門口,其中有個人喝問:“大個兒!你他媽在搞什麼!”
在我麵前拎著巨錘的男人沒有回答他,而是微微轉頭,兩隻眼睛銅鈴似的盯著我,嗓音洪亮:“你是莊生?”
我搞不清他什麼套路,卻隻能木木地點下了頭。
“你那朋友,叫林清?”
我又點頭。
可這次我明白他為什麼要救我了。
“今天,我罩著你們。”他的語氣很平淡,似乎根本不把十幾個持械青年放在眼裏。
我問:“你是方瑩的兒子?”
他看了我一眼,沒有回答。
那邊的年輕人又嚷嚷起來:“大個兒,你不想在牙鎮混了是不?自己老媽都顧不過來,還想幫外地人!?”
足有一米九的壯漢輕描淡寫地說:“要是覺得自己腦袋硬,就來試試我的錘子。如果不敢,就快點滾。老子還要回家吃宵夜。”
場麵一度十分僵硬,氣壓低得好似暴雨將至。
“浪費時間。”大個兒突然向前邁進一步,巨大的錘頭仿佛沒份量似的被他揮舞著。
年輕人連退幾步,朝著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嘴上不依不饒:“媽的,我回去就告訴尤金,他要是再護著你胡來,老爺子都不能答應!”
大個兒將錘子往地上重重一頓,牆壁顫了顫,身後有某種東西摔碎的脆響。
“慢走,不送。”
林清那小子很機靈,當我們在典當行裏對峙時,他迅速離開門口,躲進了危房區的黑暗之中。
待那群人悻悻離去,他才重新出現。
“你是方瑩的兒子吧?”
他也猜出了大個兒的身份,然而對方根本沒有跟我們套近乎的意識,將錘子在肩膀上一扛,麵無表情地說,“我母親欠下的,我還了。”
曹正茂正自顧自地處理著身上的傷口,聽到這話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段剛,你母親根本不欠誰的,你要還,也應該是還她的養育之恩。整天遊手好閑,打架鬥毆,掙點錢全他媽用來買酒了,你對得起你媽一天起早貪黑風雨無阻地送鹹菜嗎!?”
段剛走到櫃台前停了下,似乎想說什麼,可終究是一聲不吭,如山巒般魁偉雄壯的背影,逐漸消失在典當行外的漆黑夜色中。
“這傻大個兒,都三十歲的人,卻一點孝心都沒有。”曹正茂搖頭晃腦地哀歎。
可我卻持不同意見。
段剛為了感謝我們救了他母親一命,突然反水揍了自己的同夥,這份付出肯定會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
我和林清從典當行出來時,曹正茂並沒有問及曹雪菲的下落,隻是把一包東西提出來,丟到後車座上,頗有幾分傷感地說:“雪菲這孩子過得很苦,又沒一個貼心的朋友,如果你們能帶她走,切記要讓她按時吃藥,否則她的病情加重,又會變著法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