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緊我,否則你會冷。”曹雪菲的聲音幽幽響起。
我下意識回頭看去,這才注意到,林清半邊身子鮮紅一片,右手掌沒了骨頭似的癱在大腿上。他微閉雙眸,氣息緩慢,幾乎看不到胸膛的起伏。
原來他受了這麼重的傷
現在回想起來,若我當時再猶豫片刻,那麼害死的又豈止是林清呢?
我這人從未喪失過對於真相的追尋,還有恨不得所有惡棍都墜入地獄的渴望,但有時候,我卻缺乏當斷則斷的勇氣。
“林清,你還好嗎?”我忍不住問。
他試圖抬起那隻骨折的手臂,然而肩膀能動,小臂卻僵在原處,“死不了。”
我看得一陣心疼。
曹雪菲輕聲說:“被鐵棍砸了下,要不是秦焱開了一槍,第二下會砸中他的頭。”
“秦焱他是什麼時候”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原來那男人留在我心裏的印象,已經不是一個毫無可取之處的惡棍,以至於我再提起他時,竟有些難以接受他死去的事實。
是因為他救過我,還是因為他與我父親關係匪淺?
我不知道。
或許隻是因為,他在臨死之前依舊抱有著無視一切的樂觀吧。
“她來了之後。”曹雪菲指了下站在船頭的秦紅素,又迅速縮回手,小聲說:“林清喊叫的時候,他扭過頭向她看了一眼,然後”曹雪菲做了一個腦袋無力耷拉下來的動作。
看到了我們生還的希望,便甘心被死神帶走了嗎?
我閉上眼睛,使勁抓了抓腦袋,心中暗罵自己:我不該,不該如此美化一個罪犯。
秦焱手背上的深紫色血瘀再次劃過我的腦海,我想,那是他為了背鍋,故意用鈍器砸出來的吧?
我不願再提及他的付出,但我願意相信他臨終之前,說的都是實話。
“秦焱總跟著一個人,姓崔,豐盈村人,”我看向曹雪菲和崔達理,“你們見過嗎?知道是誰嗎?”
他們一臉迷茫地搖了搖頭。
“那家夥除了在領錢的時候露一次麵,其他時間都神神秘秘的。”曹雪菲說。
我幹脆把這個疑問拋諸腦後,不再多想。
在我國現有的製度下,崔建城是不可能活下來的,一定有人偽裝成他,給我們施了障眼法,打亂我們的節奏。
秦紅素把快艇開到三道河的上遊,遠離牙鎮幾乎貼近本溪的地方,河水已經變淺,快艇難以前行,才靠岸停穩。
她掏出鑰匙按了下,河岸遠處密林中,一輛七人座的越野車閃了閃燈。
“你們先上車,我還要交代他幾件事。”她把鑰匙丟給我。
交代誰?
我還沒問出口,樹林裏便行出一個戴著草帽身穿背心的老人,歲月和生活在他身上雕刻出古銅色的幹癟肌肉,但沒人會懷疑他的體力。
秦紅素說:“大叔,把船開遠點,換一層漆,它就是你的了。”
老人笑吟吟地點了點頭,眼中卻看不到悲喜。
我最佩服秦紅素的地方,就是她能在行動過程中,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從不會有任何紕漏。
上了車之後,崔達理跟我說,四大家族被連鍋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