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去,仿佛胸腔中的鬱悶一泄而空了似的,身心舒暢了不少。
林清穿的鞋子隻有42碼,死者不會是他,絕對不是。
我想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李茗,一回頭卻發現,樊英軍為了圖省事,並沒有回到自己的大切諾基裏,而是蹬上了我們的牧馬人!
他的腦袋幾乎要被凍僵,早一點上車吹吹暖風緩解一下,倒也無可厚非。
可我還是感到一陣強烈的緊張感襲來。
如果他動機不純,那麼此時此刻,就是他露出爪牙的最佳時機!
“怎麼還沒人來?老子也回去算了!”柯明不滿地抱怨著。
對講機馬上又傳出李茗的聲音:“莊生,你快去看看,然後把柯明接回來。”
她這是在暗示我,她很安全,無需我擔心嗎?
樊英軍的雙手凍得直打顫,威脅性大大降低,而且,李茗絕不是一個可以被低估的女人。
她以前是關心則亂,在隊伍中有點隨波逐流的感覺,真要認真起來,三個樊英軍也鬥不過她!
我心下稍安,繼續向前走去。
柯明蹲在十幾米外的雪地上,在他身旁,趴臥著一具幾乎被白雪覆蓋的屍體。
死者的個子很高,約有1.90米左右,雪花勾勒出他那魁梧的背影,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怎麼會死在這個地方。
柯明並沒有動他,甚至連掃去積雪的意向都沒有。
我問:“還沒確認死者身份嗎?”
他一點點抬起頭來,圍巾被拉到下巴處,半張臉已經被凍青了,可讓我腳步一滯,心中慌亂的是他的眼神。
一種壓抑著憤怒卻又倍感驚懼的眼神。
這是“僵屍臉”柯明極少會流露出來的情緒。
我馬上知道情況不對了,快走幾步到他旁邊蹲下,才注意到他不是沒有掃落死者身上的積雪,隻是用手套掃掉了死者臉上的雪。
不過,他隻掃出來半張臉,便沒有進一步舉動了。
因為不需要了。
死者濃眉,挺鼻,方下巴,每一處棱角都透著男人特有的堅毅——如果不去看他的眼睛。
他死了,死不瞑目。
眼神中那種讓人心髒揪緊的恐懼,好像是看見了,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可怕東西。
比如說:鬼。
我知道很多恐怖電影中死去的角色,都會演繹出這樣的表情:看見鬼的表情。
他是陳帆,前職業拳擊運動員,我們的隊友。為了給張莉討還一個公道,獨自追擊歹徒,結果被捅了三刀的東北壯漢。
我的腦筋有點沒轉過來,閉上雙眼作默哀狀,卻被柯明拍了一巴掌,“幹什麼呢?”
“為死去的隊友哀悼。”
“嗬。”
“怎麼?”
“領隊,你真是善良得無可救藥了。”
我討厭他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可他卻提醒了我。
公別拉河,怎可能成為陳帆的埋骨之地?
他要死,也是因傷重不治死在醫院裏。
肚子上被捅了三個窟窿,然後出現在一百公裏外的小興安嶺,算怎麼回事?
“喂,什麼情況了?怎麼連個喘氣的都沒有了?”樊英軍在電話裏哆哆嗦嗦地問著。
他還沒有恢複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