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還有最後一個遺憾吧,遺憾不能陪他到老了。
因為這一聲,陶元城忽然驚醒過來,恢複了理智。
他看著手裏帶血的劍,忽然避之不及般的扔到了地上。
一瞬間,他有些懵。
他真的親手葬送了她的性命,也葬送了自己唯一活下去的機會。
不過,她也的確該死!
陶元城渾身一軟,癱在了地上。
其實他真的不明白,他們怎麼就鬧到了現在這樣非要生死相向的地步,明明很多年以前,她是那樣的愛他。
驀然想起很久以前,他們第一次在皇宮相遇的時候。
他很早就注意到了那個明眸皓齒的小姑娘。
她用一隻手撐著下巴,本是百無聊賴的圍在穆老爺身邊打著嗬欠,卻在透過層層宮闈看到他時,一雙眸子瞬間就亮了起來。
她的膽子那般大,明明是個女兒家,卻沒有任何膽怯的跑到他麵前擲地有聲道:“小哥哥,你長得真好看,清歌喜歡你。”
那個時候,她的眉眼彎彎,渾身都散發著張揚的氣息,天不怕地不怕的,全然不管在說出這句話後被驚掉一地下巴的朝臣。
也是從那個時候,大家傳開了穆家的小女兒不知廉恥的事跡來。
她的名聲,自此差的一塌糊塗。
其實細細想來,他這一生,遇到過很多女子,可她們卻都在他以為她們是自己人的時候棄他而去。
他以為李欣兒是自己的,可她卻嫁給了顧天煜。
他以為穆清歌是自己的,可她卻什麼都是誆騙他的,而且恨不得他死。
他以為雲胡是自己的,可如今雲胡在哪裏他都不知道。
原來,他才是最悲哀的那個人,踽踽獨行,孑然一身。
他這一生,所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陶元城忽然有些茫然,他追求的到底是什麼,才會是如今眾叛親離的下場。
“啊!”
嘶吼著仰天長嘯一聲,卻沒有任何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一旁,顧子衿提刀,手起刀落,一陣殷紅的鮮血瞬間噴灑在地麵,蜿蜒著流向四方。
這樣的顏色,妖冶至極。
“清清。”
做完這件事,顧子衿重新將穆清歌抱了起來,他的步伐沉重,一步一步的向著城門內走去。
天已經完全黑了,有侍衛小心翼翼的在前邊提了燈照明,他卻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失魂落魄的往回走著。
他不願相信,清清會這麼輕易的逝去。
她一定隻是睡著了,一定是這樣,他甚至不敢去探她的鼻息,他承受不起那種絕望。
心像是有人拿著刀子在割一般疼,他仿佛瞬間蒼老了不少。
回城的路上,伏屍百萬,血流成河。
這是白天的戰場造成的,有太多的生命永遠的停留在了這裏,整個天地都像是也在為此悲慟的哀嚎。
而進了城,裏邊的百姓眼下這個時間睡的正香,他們永遠也不知道,為了他們的安穩,有人失去了什麼。
不曾親眼見過,便不能體會其中的慘烈。
因王府之前被人一把火燒掉,現在正在重新修建,於是顧子衿便帶著穆清歌到了商陸。
慢慢將她放到床上,他的動作溫柔至極,就像是害怕吵醒她一般。
“清清,我曾許諾會將你風風光光的迎回王府,如今所有的事都解決了,待王府一修好,我便娶你過門可好?”顧子衿輕輕的坐下後問道,語氣帶著寵溺。
說完,又兀自答道:“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肯定是願意的。”
“對了,其實我沒有告訴你,你繡的那鴛鴦啊,真真是醜極了,所以,你須重新為我繡一個。”
“還有,下次若是再敢對我用迷藥,我定會重重地罰你。”
顧子衿坐在一旁溫言軟語的說著,就像隻是兩個人隻見再尋常不過的交談。
可是說著說著,一個大男人,忽然就紅了眼眶,然後聲音嘶啞道:“清清,你怎麼可以對自己這麼殘忍。”
你怎麼可以,對我這樣殘忍。
餘下的日子還那麼那麼長,沒有你,我該如何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