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口血,噴濺在潔白的褥子上,分外醒目。
“娘娘!”離秋才要轉身去喚院正,手,被夕顏輕輕拉住。
夕顏麵若金紙,微微搖了一下臉,懷裏的孩子,努著她的指尖,恰是睡得香甜了。
無憂無慮的嬰兒時代,誰說不是好的呢?
隻是,原來,那日旋龍洞中之人,是他!
起初,她因著那石室的位置正是百裏南單獨尋去的方位隻猜是百裏南侮辱了她,並以為是銀啻蒼布下的這局,意在挑撥巽、夜兩國的交好。
實際,不過,是他的部署!
是啊,當她可以動時,第一個見到的人,不就是他麼?
她清楚地記得,那日的他的狠絕。
怪不得,銀啻蒼說,旋龍洞中,他未曾利用過她。
他哪怕騙了她許多,這一次,他是沒有騙她的。
騙她的,卻是那人。
她視為夫君,又動了情的那人!
猶記起那道檄文直指斟國勾結金真,於鹿鳴會盟意在借機顛覆祥和。
起因,不正是源於旋龍穀麼?
看上去‘真實’的理由,莫過是銀啻蒼設計使她失貞,導致她羞憤自盡。
於是,帝王之怒,血染疆河。
當然,表麵的措辭,必須是冠冕堂皇的。
帝王的運籌帷幄間,不僅要師出有名,更要讓對方百口莫辨,或者根本辨不得。
試問,私通金真和淩辱他國嬪妃之罪,明顯,前者,是給了銀啻蒼顏麵,也讓銀啻蒼對檄文並未有任何的異議。
是以,才有後來,他順理成章地攻打斟國。
利用、犧牲、踐踏她尊嚴的人,竟是他!
再相見時,她已珠胎暗結,並且成了銀啻蒼另一個身份的妻子。
倘若不是她腹中的骨肉,讓他清楚是他的,斷不會容她活至今吧?
他再狠,對於那道所謂冊立皇太弟的規矩,始終是介意的。
不是嗎?
否則,何來一月間,六妃齊得身孕呢?
多她一個,就等於多一份希望,所以,他接她再回巽宮,看上去接納了她,看上去,對她極盡寵愛。
然,這份‘看上去’的感情,真的裝得出麼?
他又有必要對她裝麼?
如今的她,不是苗水族的族長,隻是納蘭夕顏。
不管如何,身份僅會是他嬪妃的納蘭夕顏。
他做為一國的帝君,何必裝得這麼辛苦呢?
她埋下臉去,胸口的擁堵,隨著那口血的噴出,漸漸空落起來。
離秋將孩子抱於一旁的錦褥上,她順勢亦躺了下去,手輕輕的放到孩子的身上。
不管怎樣,這,是她的孩子,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本以為是和她一樣,有著見不得光身世的孩子。
可現在,分明地,這孩子的父親,就是他。
百味交雜中,她閉上眼睛,不再去多想。
也沒有任何心力再容她去想了……
天曌殿,偏殿。
周昭儀臥於榻上,今晚,萬闌俱靜。
這種安靜的背後是什麼呢?
是她自夕顏昨晚早產開始,就被禁於這殿內的安靜。
她的手撫上腹部,四個月的身孕,偶爾,能聽到胎兒的動靜,這些動靜,是她唯一的倚賴。
彼時,軒轅聿對她說的話,僅是保得她腹中胎兒的平安。
對於她這個伴了他將近十年的嬪妃來說,並非是他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