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走,既然,軒轅聿要如此這般絕情的做個了斷,那麼現在,他暫不會走。
他隻當,她要留下的,是他罷。
“我,不會走。”他俯下身,在她耳邊說出這四個字。
她的唇邊,仿似聽到他這句話一般,綻出一抹蒼白的笑容,她握住他的手,其實,握得並非很緊,他隻需稍一抽身,便可掙脫她的相握。
然,他不要。
就這一會,容許他,代替那一人,讓她在夢裏,能有個安穩罷。
“聿……不……走……”
她低喃地說著,然後,滿足地撇了撇嘴。
因她這一握,他順勢俯下了身,他的臉離得她很近,近到,他可以聽到,她的呼吸,是那樣微弱。
還好,毒解了,這些虛弱的症狀,隻要心底的鬱氣散了,張仲自會有法子的。
看來,這個傳說中,三國第一的神醫,確是名不虛傳的。
她的身子,第一次,這麼安靜的蜷縮在他的身下,昔日,哪怕連千機毒發,她都帶著絕對的拒絕。
很無奈,她隻有在把他當成他時,才會這樣罷。
不過,那個‘他’,應該,時間不會很多了。
一念起時,他心裏沒有一絲該有的喜悅,隻是,有著不合時宜的一種情愫。
殿內,響起更漏聲,一更天了。
他很快就要離開,那些幻粉,不會讓這名宮女昏睡多長時間,在宮女醒來前,也趁著愈濃的夜色,禁軍另一次交班時,他,必須要走。
哪怕,再不舍。
不,他不該有不舍的。
放了她,對她才是好的。
現在,她是皇長子的生母,哪怕那人不在了,她也會成為巽朝下一任太後吧。
雖然,這也代表著她會被困束於深宮。
可,當她決定,隨那一人,回宮開始,就注定,她的選擇,是放棄自由,都是要和那一人在一起的。
彼時的她,並沒有察覺到自個的心思。
而他,早在那場颶風後,就察覺到了,她對他和那人之間的不同。
這種不同,表麵上,看不出什麼差別,隻是,咫尺的差距,當中,卻是橫了溝壑。
此刻,他嚐試用手擁住她,她的臉,無意識地蹭到他的懷裏:
“暖……暖……”
是的,這是他唯一能給她的溫暖,若能伴著她,一直到天亮,那該有多好呢?
更漏又響了一次,他終是收回手臂,輕輕替她把散亂的發絲捋好,現在,一定要走了。
禁軍換班的時辰到了,這個時候離開行宮,借著夜幕,才不會讓人發現。
他替她掖好被褥,她終是沉沉地睡去,再不會臆語。
這樣,就好。
他返身,輕巧地掠出殿外。
樹影憧憧間,他沒有花太多的力氣,就趁著禁軍的交換,出得行宮,足尖輕掂地時,身後一道勁風襲來,他驚覺,抽出腰間的軟劍急轉身,向後迎去時,隻見是兩名身著紅色勁裝的男子,見他以劍相擊,兩名男子靈動地避過,俯身,道:
“風長老,主上有請。”
銀啻蒼的眉稍一揚,主上?
看來,幕後那股勢力,終是出現了。
“好。”
他應出這一字,那兩名紅色勁裝男子,分立兩旁,在他們身後,出現一頂血色的輦轎:
“請。”
銀啻蒼飛身,坐入輦轎內。
那兩名男子抬起轎子,疾走如飛,載著他往夜色深處行去。
夜色愈濃,愈濃的夜色通常會把隱於黑暗裏的罪惡掩藏。
一如現在,一名醫女,從靜安殿中行出,躬身,小心謹慎。
值在殿門的太監本昏昏欲睡,見這宮女出殿,隻嘟囔了一句:
“皇後娘娘不要緊吧?”
皇後從太後殿內被帶回時,獨自一人閉於殿內。子時,皇後在殿內說頭疼得緊,讓找個醫女替她按一下。
這些太監識得懂宮裏風勢走向,縱然皇後眼見著,雖未廢黜,也隻等著上麵發落了。
可畢竟,皇後的姓是‘陳’姓,這點,尤是他們仍需小心的。
於是,他們便從醫藥司喚來一名醫女。
進去不過半個時辰,這醫女就出來了。看樣子,皇後的頭疼該是好了。
“娘娘睡不踏實,所以頭疼,按了下,現在好多了,我回醫藥司了,有事再喚我。”
那醫女手裏拿著來時的醫藥箱,往台階下行去。
戴著高高的醫女帽,又低著臉,太監也沒心思多去打量她,隻這聲音,少許有些異樣,可,這宮裏誰的聲音,不異樣呢?連他們不都是尖著嗓子,男不男,女不女麼?
“好,皇後娘娘若再傳,我會去叫你。”那太監哈哈地道,複打起磕睡來。
今晚,這對值門的太監來說,也算是個好當差,可靠著殿門稍稍打一會磕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