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連名帶姓喊她?
還說髒了他的池子?
夕顏不想再撐著什麼,口一張,哇地一聲,把嗆進的水悉數噴在他剛換好的袍衫上。
她仿佛能想象得到他臉色發青,又弄髒了他的袍裳,該是會把她扔出去罷。
可,好奇怪,沒有。
他隻是抱著她,隨手扯了好幾塊的棉巾,沒頭沒腦地裹住她,而後抱著她大踏步走了出去。
臉被籠於棉巾內,雖不至於窒息,卻也不算好受。
但,她沒吭一聲。
好象走了很久,又好象,很快就停了步子。
感覺走了很久,應該是這段路並不近。
覺得很快停了步子,隻在於,她想留在他懷裏再多一點的時間。
真是糟糕得要命,他對她這樣的態度,她偏還這般的委屈自個。
若不是念在,他對她實是有情,偏壓抑著,她定是會要他‘好看’的。
其實,他受的委屈,又何嚐少於她呢?
做的一切,不過,都是為了她。
哪怕之前,她有懷疑,這些許的試探,她早就明了。
缺的,不過是他親口承認罷了。
他若不承認,她又該怎麼去說,去做呢?
她不要他一個人承擔著一切,隻是,他始終忽略了她的感受。
用這樣絕情的方式對她,倘她少點堅強,恐怕先就熬不下去了。
他是認定她的堅強,還是認定她的‘失憶’,反予了徹底割舍的契機呢?
鼻子有些發酸,覺到身子一個淩空,恰是他撤手,終是把她扔了出去,伴著周圍,宮女紛紛下跪請安的聲音。
她並沒有擔心,她的後背是否能承受這一扔,事實證明,她的身子觸到的是柔軟的錦褥。
然,他扔的力氣太大,裹在她身上,厚厚的棉巾隨著這一扔悉數散開,她的羅裳偏是也扯開了些許。
將臉上的棉巾扯開,看到他神色淡漠地站在榻前,睨著她。
她不介意春光外露在他眼前,她介意的,僅是他的眼底沒有她。
是的,直到現在,還是沒有她。
他寧願抱著她走了那麼遠的路,從天曌宮抱回冰冉宮,兩宮之間隔得並不近,卻讓他一路抱著走回來,哪怕天漸晚,沿途,總有那些宮人是瞧見的。
他對這,是不避諱,還是存著心,讓人瞧見他這般‘聖寵’她呢?
她的墮馬髻有些散亂,髻上的那朵綠梅也委頓得不複嬌豔。
他居高臨下地睨著,伸手,將那朵綠梅從她的髻邊拿下。
這綠梅並不適合她,可,如今,他也不會再為她別上適合她的夕顏花。
薄唇微啟,語音清冷:
“你不過仗著朕昔日予你的一些恩寵,如今,朕抱著你回來,你的虛榮心,也該得了滿足。別再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記住自個的身份。”
她沒有說一句話,這樣的奚落話語,傷不到她了。
隻是,讓她再嘻笑著去回,卻是不能了。
她還沒能做到足夠的淡定從容,因為,即便是裝,底限的尊嚴,都是無法裝做不顧的。
瞧著他轉身離去,她突然想笑,隻是,笑語聲起時,眼底有些冰冷,恰是抑不住了。
他不會給她開口提出要求的機會。
從太後安排她進入龍池,他該早識得太後的心思。
太後想用她,來換得他的周全。而他要的,亦僅是她的周全罷了。
宮裏,哪怕礙著那道規矩,至少,因著欽天監的話,目前尚是安全的。他出征後,即便形式有變,他定會早部署好一切,兌現送她回苗水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