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李公公了。”她說出這句話,聲音足夠讓殿外的李公公聽到。
李公公請了個跪安,旋即步聲遠去。
她閉上眼睛,隻把那碗甜羹悉數地倒進旁邊的盂中。
睜開眼睛,望著空空如也的碗,低低歎出一口氣。
她這樣的女子,除了愛情之外,其實,什麼都會舍棄,也會不擇手段。
他該是早瞧穿了她吧。
偏是她不甘心。
哪怕得了一點的溫暖,便歡喜地忘記曾經所有的冷漠。
其實,初進宮時的三年,他待她是極好的。
或許,因為那時,她的純真,表現得恰到好處吧。
手撫上腹部,能為心愛的男子,誕育孩子,是幸福的。
可,她,從走出那一步開始,就與幸福是無關了。
西府的聲望,終於在她入主中宮後,達到頂峰。
猶勝西藺媺時的外強中幹。
但,這一步步走下去,分明是稍有不慎,則滿盤皆輸的。
譬如,太後,真的容得下她嗎?
譬如,前朝,真的容得下父親嗎?
她冷冷地笑著,鬆手,碗盞掉入盂中,聲音,泠泠入耳。
天曌宮,正殿。
“師傅,這,朕就交給你了。”
軒轅聿手心攤開,赫然是一枚讓張仲素來平靜的眼底不禁稍稍動容的物什。
正是苗水的鷹符。
“皇上,這——”
“不僅這,朕將夕顏一並交給師傅了。”
現在,對外宣稱夕顏染上急症。所謂急症,突然某一天薨了,也是完全可能的。
隻要張仲願意,製造一出‘薨逝’不會太難。
哪怕,殺母立子也能達成一樣的效果,可,他並不能讓宸兒被冊為太子。
那樣,他兌現的,就僅是將她送出宮。
宸兒,是他該給她的。
畢竟,她曾經要他允的一年之約,是帶著軒轅宸離開,不是麼?
而現在,宸兒尚未被冊為太子,前朝對他的關注度同樣不會很高,也不必送往東宮,每日,總能有些時辰,可以同她母妃在一起。
萬一,宸兒他母妃那一並染了急症,同時‘薨逝’,亦不算是國喪,不會對國體造成太大的影響。
“皇上,這苗水的鷹符可號召苗水族兵,而如今,這些兵力對於應對杭京一戰,該是能起到些許作用的,至少——”
“至少,兩軍兵力不至於那麼懸殊,對麼?”
“皇上明白我的意思就好。”
“朕總該為她留點什麼,況且,這本來就是她的,以前,朕想過用這部分兵力去對付阿南,但,現在,沒必要了。”
張仲知道鷹符的重要性,尤其,軒轅聿在這時把這鷹符交給他,足以說明,他對他的信任。
而他,縱不會辜負這份信任,有些話,卻仍是要說的。
“難道,皇上真的以為,送她回苗水,她就能得到安穩嗎?”
“師傅想說什麼?”
“以皇上的睿智,該看得出來。萬一皇上有事,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呢?”
他當然看得出來,所以,這場戰役,哪怕最後的結果是玉石俱焚,都在所不惜。
“朕不會再去多想身後事。朕隻知道,眼下,這裏並不能給她更多的周全,朕擔心,一旦親征,哪怕現在,按著欽天監的意思,不宜冊立太子,可,萬一,朕在杭京有所不測,太子,定是必立無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