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之後,他並沒有把她的手放回被內,這些藥,若沾到被子,無疑,是不好的。
指尖觸到她的臉上,這張製作精致的麵具,該是和銀啻蒼有關吧。
三國帝君,惟有銀啻蒼曾身為風長老,擅長易容之術。
但,他並不會因著這一層,有絲毫的慍意。
他懂她的心,一如,他信她一樣。
隔著易容的麵具,他瞧不清楚她的臉色,隻是,唇邊的傷口正因隔著麵具,都這般觸目驚心,想必,裏麵實是好不過哪去。
扮做太監,隨軍出征。
她難道不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
當然,她能以這個身份進入行隊,該是有太後的‘功勞’吧。
哪怕麵容能變,但,一個人的眼睛,卻是始終無法徹底改變的。
所以,太後篤定,他能認出她來,並且,為了她,亦會安然地歸去。
夕夕,他的手撫著她的臉,哪怕,曾經再多的偽裝強硬,此刻,他做不到。
為了他,她已經放下了所有。
隻是為了他!
如果說,以前僅是懷疑,那麼現在,他確定,她的失憶,是假扮出來的。
為的,恐怕僅是放下最後的尊嚴,矜持,伴在他的身旁。
他再能做到怎樣的狠心絕情呢?
做不到,他真的做不到了!
容許他自私一次吧。
就自私這麼一次,隻當她是一名隨隊的太監。
一名,他額外照拂的太監罷!
心口一陣窒疼,今日毒性發作的時間,又提前了。
他習慣地從一旁取出藥瓶,服下那藥丸,沒有用任何水過下去,因為已經習慣。
千機毒發得愈來愈頻繁,或許,在某一次毒發後,連赤魈丸都不能控住,生命,也就完結了吧。
即便這樣,當今晚,察覺她就是那名小太監,並且在銀啻蒼的隔間內時,他仍做不到無動於衷。
他,真是自私。
他清楚,銀啻蒼對她用的情,不會比他少。
隻是,他不會就這樣,順勢,把她讓給銀啻蒼。
她不是一件東西,可以任由他揮來送去。
倘若,她心裏有銀啻蒼,如今朝不保夕的他,應該會選擇放手。
但,如果,她心裏,沒有銀啻蒼,他不能替她去做決定。
哪怕,他必須要放開她,也不代表,他再以愛的名義,為她安排下一段的情緣。
這麼想時,她稍稍動了下身子,他把手從她的臉上收回。
徑直起身,走出紗幔,早有值夜的太監上前:
“皇上,有何吩咐?”
“讓小李子去查下,卓子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然後,替朕處置了那個人。”直接吩咐出這句話,他麵色鐵青地返回紗幔內。
目光觸到她的那一刻,他陰鬱的臉瞬間,變得柔和。
她仍睡得很安靜,以前,她的睡相總是那麼糟糕,然現在,哪怕是錦褥之上,她都睡得不會再翻下來。
這一路,可想而知,連睡,恐怕她都習慣了小心翼翼。
他盤身坐於錦褥旁,隻看著她安靜地睡著,心裏,有某些柔軟的地方,慢慢地再無法做到忽視……
翌日,夕顏醒來時,卻已是身處在一車輦內。
她有一絲驚愕,驚愕中,對上的,正是軒轅聿淡漠的眸子。
“皇上,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