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時,知府突然奔至繡樓前,急急地就要讓安如和他走,安如從她老爹的臉上,讀到一種不祥的征兆,她用力掙脫老爹的手:
“老爹,怎麼了?”
“我送你去錫常的姥姥家。”知府看了一眼夕顏,隻說出這句話。
這一眼,落在夕顏的眼中,自是知道利害關係。
這層利害關係,僅在於前麵的戰役,或是起了變數,而這層變數必是不利巽國的。
“我不去。好端端地去那幹嘛,今晚,我還等著慶功宴飲呢!”
“胡鬧,爹說話你都不聽了!”知府拽住安如的手,也不避諱夕顏在,拖著就往門外走去。
“你放開我。”安如用力一甩她爹的手,“老爹,是不是,前麵出了什麼事?”
前麵的意思,自是指那場兩國帝君初次的交戰。
“皇上真龍天子,親率大軍迎敵,怎會有事,隻是,你姥姥想你了!”
安如盯著她老爹看了一眼,猛然,拉起夕顏的手,道:
“我知道你騙我!我們自個去城樓看就知道了!”
“你哪都不能去!我的小祖宗啊!”
知府急急地拖住她們,瞧了一眼夕顏,知道是皇上的近身太監,也罷,若讓她知道,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是實情。
“皇上率先鋒軍和夜帝正麵相對,未料,夜帝另遣了一隊精銳繞至皇上的身後,本來負責後翼隊的遠汐候的五萬精兵卻沒能阻住這隊精銳,眼下,皇上等於是被夜帝圍困在當中。”
“什麼?!”
“所以,趁現在,你快坐上小車,往你姥姥家去。”
“老爹,你的意思是,恐怕皇上——”安如的話未待說完,隻看到夕顏已急奔出院子。
她奔得那麼急,急到,才出了院,就跌倒在地。
這一跌,她的手心能覺到蹭疼的味道。可這種味道,抵不上心裏的疼痛。
不,不會的!
銀啻蒼肯定不會臨陣做出謀算軒轅聿的事。
她迅速爬起,往府外奔去,這一奔,恰撞到李公公身上:
“你幹嘛呢,沒長著眼,還是亂生了膽!”
李公公怒斥道,恨不得扇一耳光上去。但,見是小卓子,那揚在半空的手,生生地收了回去。
“李公公,求求你,帶我去見驃騎將軍!”
“你以為你是什麼人?見驃騎將軍?還真是仗著皇上給你幾分的顏色,就真當自個——”
“李公公,我以太後金牌,命你速帶我去見驃騎將軍!”
夕顏從貼身的衣襟裏掏出一塊金牌,這塊金牌,李公公認得,正是太後的金牌。
這塊金牌,正是昔日太後為保她腹中的胎兒所賜下的,除了皇上和太後之外,任何人都不準擅進她養胎偏殿的金牌。這次出宮,太後並沒有收回這塊金牌,僅是讓她貼身傍著。未曾想,第一次用,就是在這樣的場合下。
鳳紋的金牌,見牌如見太後的親命。
這點,李公公自然曉得,驃騎將軍當然也識得。
“隻不知,這位太監公公,以太後的金牌,要本將軍,做何事呢?”
饒是因著皇上被困有些焦頭爛額的驃騎將軍正在軍營內攤開地圖參看著,仍是冷笑一聲,問道。
“驃騎將軍,請速派兵解去皇上之困!”
“兵家之事豈是你這位公公能幹涉的?”
“奴才以太後金牌命令將軍,見牌如見太後之麵,請將軍火速派兵解去皇上之困!”夕顏大聲地道,這一語,赫然帶著凜然不容抗拒的威儀。
驃騎將軍睨向眼前這位傳說裏,甚得皇上‘寵愛’的小太監,真是奇怪,區區一名太監,怎會說話有此氣勢,又有太後的金牌呢?難道,他,不僅是個太監,而是——
這一念起,他心裏之前的猜測,倒是映證了七八分。
“放肆!太後即便尊貴,但,俗話說,後宮不得幹預前朝,何況,將在外,連君命都有所不受,更逞論隻是一塊太後的金牌呢?”
看來,若不是明說,這樣耗著,隻怕是沒有任何益處了。
罷!說,就說吧。
“恕奴才直言,奴才知道將軍在擔心什麼,將軍該是擔心夜帝使了聲東擊西之策,若以城中守軍去解困,萬一,遠汐候的五萬兵士真起了變數,那麼,無疑是以卵擊石,兵力一散,不僅解不去皇上之困,反使杭京亦會麵臨失守的危機。”
夕顏說得很急,但字字清晰,她看到驃騎將的濃眉一動,知道,她的猜測是沒有錯的。
“但,將軍難道沒有想過,這或許隻是夜帝的欲蓋彌彰之策呢?倘若遠汐候真的因為一些原因,沒能及時從後翼支援皇上,那麼,將軍就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皇上一旦落進夜帝手中,將軍即便保住了杭京,還有用麼?”
驃騎將軍眼睛微微眯起,確實,這是他顧慮重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