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冷汗未下時,聽到房門外,傳來輕輕地扣門聲,正是李公公的聲音:
“小卓子,小卓子!”
“噯。”她輕喚了一聲。
“皇上傳你去伺候。”李公公的聲音裏,帶著焦灼,該是擋不下的緣故吧。
“呃?”
“皇上想喝你做的西米羹,我和皇上說,你歇下了,但,皇上卻仍是要用,其他人做的,皇上一概不喝。”
“好,等我一下。”夕顏用手肘撐住床沿,慢慢起身。
好在衣裳不曾脫去,倒還算齊整,隻是開門,著實費了些力,源於,那兩雙手,知覺是遲鈍的。
“小卓子,能成嗎?”李公公望了一眼亮著燈火的正房間,詢問道。
“行,隻是,勞煩公公派個人,給我做下手。”
“這沒問題,皇上馬上就要到前麵與三軍進行宴飲,所以,這羹你還得快些做完。”
“嗯。好。”夕顏應道。
說完這句話,她猶豫了一下,卻還是把即將出口的話生生吞了下去。
她想問李公公,遠汐候是否平安歸來了。隻是,她知道,有些話,若多問了,對銀啻蒼是不好的。
幸好,隻有手和腰遭了些罪,她的腿沒傻。所以,她走得很快,不一會就行至膳間,裏麵本有一碗西米羹,是早上做了,軒轅聿未來得及用的,但,現在,她不想隻把這碗溫了給他送去。
再做一碗,趁熱的給他端上,才是好的。
達了一個做下手的太監,做西米羹時,旦凡需使力的部分,她不用親自動手,西米羹製作步驟又算簡單,但,即便如此,還是讓她做得出了身冷汗。
甫做完,正好李公公過來再催了一次,她命那打下手的太監送至上房,卻見李公公搖手,示意皇上讓她親自端進去。
“李公公,有沒有稍微能掩味道的香料?”夕顏顰眉問了一聲,方才做這西米羹,她又出了一身汗,這味道,連她自己都聞得清楚,何況軒轅聿呢?
她並不希望,他瞧出任何的端倪,尤其,他知道,她是一個有潔癖的人,若非情況有異,怎會容許這種汗味存在呢?
“好。”李公公吩咐一旁的宮人,不一會,就取來一瓶精致的琺琅瓶,他瞧了一眼夕顏的手,親自倒了些許替夕顏抹在身上。
這是他們太監伺候主子宴飲時,身上沾上煙酒味,怕主子聞了嫌醃臢特準備的香料。
隻需不多的一點,能讓周身的味道清新,今晚,恰是幫了夕顏一次。
夕顏低聲謝過,才要從一旁功到宮人手中接過托盤,李公公皺了下眉,率先從那宮手裏接過托盤,道:
“咱家和你一起進去。”
說罷,引著夕顏往正房內走去。
軒轅聿早脫去戎裝,隻著了戎裝內的玄色便袍,卻沒有換上其他的袍子。
甫進正房,夕顏就覺到軒轅聿的目光牢牢鎖定於她的身上。
她知道,他希望讓這份凱旋的喜悅第一個能與她分享。
因為,他心裏,一直把她放得很重,不是嗎?
隻是,他不願承認罷了。
既然,他繼續回避,那麼,她也僅能繼續這樣,以最近,同樣最遠的距離伴著他。
“皇上,西米羹。”她返身,從李公公手托的托盤內端起西米羹,呈予他跟前。
手腕的麻木,讓她這一端,端得小心謹慎,生怕連這點重量都承不住,就掉落於地,引起他的懷疑。
幸好,他隻是看了一眼端著托盤站於一側的李公公,神色並無異常。
也幸好,他很快就從她手中接過西米羹,照著往常,一飲而盡。
她手腕上的傷有著太監服的袖蓋做遮擋,自然是瞧不真切的。
隻是,他喝完西米羹時,一手搭上她的袖蓋,似漫不經心地瞧了一眼她的臉色,道:
“怎麼,這幾日不值夜,晚上就沒精神了?”
他這一語裏含了些其他的味道,有些酸澀。
明知今日他第一次出戰,她,竟是歇得太早了吧。
是以,他才由了性子,非要她起來,做這一晚羹方罷。
“回皇上的話,奴才以為您今晚不傳伺,是以,才歇得早了些。”
真是這個意思嗎?
“那好,你,伺候朕參加宴飲!”
李公公的頭上一滴豆大的汗珠掉落,他借著躬低身子,掩去這份反常。
軒轅聿隻把手搭在夕顏的袖蓋上,夕顏的眉心一顰,真痛啊。
原來,還沒麻木,這手還生在她的身上。
“諾。”
她麵具後的臉色一定是極不好的,可,隻要看上去如常,就好。
宴飲地方,設在軍營外,露天席地,圍著篝火,旁邊,除了主位另設四張幾案,其餘軍士,都就著篝火上炙烤的各位肉食,大口吃肉,大口飲酒。還有城內留下的歌姬起舞助興。
正中的一張,是軒轅聿的。
一張,已坐著驃騎將軍和知府,但,隻有知府一人相陪,安如被他鎖著不讓她出來,因著,自從這女兒知道遠汐侯負了傷,竟不管不顧地直嚷著要去看候爺,讓他不禁對女兒的心思研究起來,這一研究,那還了得,趕緊鎖了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