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是卑微的活。
現在,他更加不能死,既然她選擇來到杭京,他能活著一天,好歹就能護全她一天,不是嗎?
他裸露的肌膚上,生生沁出些許的汗意,室外的春色,再明媚,隻是與他無關了。
安如步子沉重地出得院落,哪怕,他囑咐她不許告訴任何人,但,她即便能對誰都不說,憋悶在心裏,真的好難受。
腳下不由自主地回到小卓子的正房,門口的宮人見是她,倒也沒有攔著,她進得房內,小卓子正趴在躺椅上,一手夠出窗外,去拈那枝斜探進殿的桃花,見她來了,忙收了手,耳根子卻是有些發紅。
這小卓子確實很有女子之態,是不是也正因此,她也和‘他’猶是投緣呢?
“小姐,這麼快就回來了?”
“嗯。”她端著托盤,將那托盤的蜜餞拿出,放到躺椅旁的幾案上,道,“這個,給你用吧。”
夕顏望著托盤內空落的湯藥碗,隻願著他的傷勢能盡早好起來。
眸光稍回時,落在那碟蜜餞上,卻發現不對,碟旁的白瓷上,隱約有著些許的紅色。她眉心微顰,凝向安如,這一凝,恰看到,安如桔色的衣襟上繁複的繡花,亦染上不該有的紅色。
這種紅,她不會陌生。
屬於鮮血幹涸前的殷紅。
“候爺還好嗎?”她問出這句話,目光緊鎖於安如臉上的變化。
“他——”
安如被這一問,終是小女子的心性,再控不住,一顆淚珠子突兀地就墜落了下來,才要啟唇,卻見小卓子搖了一下手,她頓了一頓,隻聽小卓子道:
“候爺想是傷勢還未恢複,太醫開的方子又克不住吧。小姐不必擔心,這般地哭,被人看到,卻是不好的。”
瞧安如的神色,她就知道,這些許幹涸的血必來自銀啻蒼。
既然知道,她不要安如再說一遍,這樣,不僅安如會更難受。並且,安如倘在這裏大聲哭出來,這樣的情緒不僅會感染人,也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這院裏,人太多,心,太雜。
若是背上的箭傷,斷不會出現在碟旁和安如的衣襟上,除非拔箭時方會有這般的衝力,所以,隻有一個可能,是他吐了血。
他受的傷到底有多重呢?
她的心,再無法做到平靜。
如若,這一箭下去,要了他的命,她難道,還能這麼鎮靜地坐在這麼?
如若這樣,那她將不是愧疚二字所能涵蓋的心情。
“小姐,這蜜餞,奴才留下用了,你回繡樓吧,出來這麼會,估計知府老爺有得惦記了。反正自今日後,他該不會再限製小姐出繡樓了。”
安如執起帕子擦了一下眼淚,那雙本來很好看的眼睛,隻一會,倒哭得有些紅腫。
“嗯,我曉得,可,我就是擔心他的傷勢。”
“放心,這裏,其他沒有,有的是好太醫,實在不行,奴才也會求皇上,讓院正給候爺瞧一瞧的。”
夕顏說完這句話,將腰帶上一玲瓏的玉蝶遞予安如:
“這,你拿回去,若知府問起,就說是皇上賞的。謝你做了女紅。”
這本身今日換上太監服時無意中發現擱在一旁的,想是軒轅聿送她的。
畢竟,她是個女兒身,怎會不喜歡這些東西呢?
這玉蝶看著卻是晶瑩好看的。送給安如,也算是相得益彰,又能做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