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表麵的意思是祥和的,可她知道,話的背後隱的意思,絕非這樣。
“他們到底怎麼了?”
哪怕,力氣,還是虛無,有些話,卻是要問出口來,方能心安。
“我目前沒把他們怎麼,接下來,他們會怎樣,就看你了。”
“果然,父親留下我,是有心的。”
她頓了一頓,緩緩道:
“父親,我再喊您一聲父親,我希望父親,仍能象昔日一樣慈愛。”
“我對你,一直都是慈愛的。”
“是嗎?那算女兒求父親一次,放手吧,父親,您做了這麼多事,放手,真的會比較快樂。”
“小顏,念在你剛剛醒來,對你說的這些話,為父隻當是你病體未愈,不多做計較。”
“父親——”
她再喚了一聲,對於納蘭敬德,予她做的一切,她不會記懷,她記懷的,僅是怕納蘭敬德再傷到更多人。
如今看來,他籌謀這麼多年的目的,或許很快,就會達到。
“小顏,為父是不快樂。”納蘭敬德說出這句話,眉心蹙得更緊間,“也罷,看來,為父是該讓你知道一些事,你才能知道,為父會這麼做的原因。為父這麼做,其實,隻是為了你生母討還一個公道。你在旋龍洞,待了那些許時間,應該能喚起你些許記憶了吧。如果還記不太清,那麼為父就在這裏,幫你想起一些事來。”
夕顏沒有說話,靜等著納蘭敬德繼續說下去。
“你母親,是苗水族第十任族長,也是當年,名聞天下的第一美女,可,她的父親,也就是你外公,卻將她視為施出美人計的工具。命她籠絡三國帝王在前,離間三國帝王之誼在後,你母親,素是孝順,就順著你外公的意思去做,以她的美貌,確是讓美人計完美的施展,但,隨著你外公突然辭世,族內兩大長老,奉你外公的遺命提前攻打三國,這也使得三國帝君終是聯合起來,破族之日,將你母親鎖進旋龍洞。”
納蘭敬德說到此處,似抑鬱難當地吸了一口氣:
“那個時候,三國國君互定下約定,不會私下前往旋龍洞,三國每四年會遣一將領率軍輪換駐守於旋龍洞,我是巽國負責守旋龍洞的將領,守最先的四年。但,那四年裏,卻是有人違了這個約定。巽國的先帝厚顏無恥地進入了洞中,霸占了你的母親,你的母親悲痛欲絕,想要自盡,被我阻下,可是,當年的我,實在是太懦弱,縱然在之後的日子裏,與你母親日久生情,終是無法救她出旋龍洞,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你母親懷上了你,我知道這個消息時,是欣喜的。但,這件事,卻被巽帝察覺,他惱羞成怒,想要處死你母親,你母親傖惶中,想要帶你從洞裏的池中潛出去,卻差點將你溺死,那時,我再次救了你母親和昏迷的你,為了讓你母親活下去,我不得不將昏迷的你藏於鎧甲的披風下,再讓你母親和送飯的太監對調衣服,先後帶出洞去。”
納蘭敬德的眼低隨著說出此話,有難以遏製的怒火:
“然後,我設計出,你母親得了麻風,病故的假象。為了防止這種傳染彌漫出來,三國帝君不得已下了命令,將你母親就地掩埋於洞中,並砍斷浮橋,這樣,恁誰都再進不去,麻風瘟疫也不會殃及無辜。”
納蘭敬德頓了一頓,仿似蓄了一下力,才接著繼續道:
“那時,恰好我卸任回到巽國,我本以為將你母親藏與王府的小樓中,就不會被人發現,卻還是被巽帝洞悉,巽帝給我兩條路選擇,一條路,為了給三國一個交代,誅滿門,夷九族,另一條路,則是奉上你的母親,他就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納蘭敬德眼底那些怒火此時隻化成了一種悲痛,話語裏,卻是含了自責:
“那個時候,縱然我不愛你的養母陳媛,但不忍心,讓她和兩個孩子就此是被連累,於是,我選擇了妥協,你母親亦是明大義之人,願意伺候巽帝。那段日子,是我最痛苦的日子,一個男人,貴為王爺,卻保護不了自己深愛的女子,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那所謂的帝王蹂躪!”
納蘭敬德的臉說出這句話時,有些許的變形,這使他看起來,不再那麼慈愛,反添了些許的猙獰。
“每晚我安排她與巽帝相會於那繡樓,卻不曾想到,有一晚,你竟會偷偷跑到那樓裏,母女連心,說的是不是就是如此呢,你的出現,讓巽帝意識到,你母親不僅和人有染,還生下了孩子。他大怒之下,逼問你母親孩子的父親是誰,你母親死都不承認這孩子是她的,結果,巽帝失手,就把你母親殺了,而你,因驚嚇過度跌到樓梯下,失去了三歲之前的所有記憶。”
夕顏的心底清明,這些話裏,一部分是真實的,可,一部分,隻是納蘭敬德的又一種掩飾,然,他既然要裝,她也可以奉陪,現在的局麵,容不得她任何的質問,不是嗎?
畢竟,方才她質問和勸解的話,顯然對如今的納蘭敬德已是無用了。
誰都沒有想到,母親會有一份手劄,這份手劄藏在最醒目卻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