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接近這三國的帝王,他最初是有企圖的,伊瀅死後,他想過為伊瀅受到的不公報仇,而獲得三國帝王的信任,再施以離間,無疑是最好的法子。
隻是,一年年的過去,他發現,看著這些帝王慢慢長大,他最終沒有辦法下手,最終選擇,讓其中一個身份——木長老,徹底的死去。也了去,心中的恨念。
伊瀅是那麼善良簡單的女子,不會願意蒼生因她生靈塗炭。
可,納蘭敬德,卻終讓她成了這場浩劫的源頭。並且,以納蘭敬德如今的冥頑不靈,根本是聽不進勸了。
現在,這是最後一瓶千機。也是他這次來地宮,除了受納蘭敬德脅迫外的,唯一的目的。
他趁納蘭敬德不備,移近那瓶千機,卻聽得納蘭敬德低吼一聲,原是納蘭祿親自衝上前來,將手中的劍直刺納蘭敬德。
“孽障!”納蘭敬德怒吼,隻將夕顏向一旁推開,夕顏身上有傷,張仲下意識立刻上前扶住夕顏,卻見納蘭敬德並不以血手印對之,僅將手擋住納蘭祿刺來的劍,順勢再將納蘭祿的劍慣出。
這一慣,劍鋒擊至冰棺,旦聽得‘噹’地一聲,接著是‘嘩’聲響起,那冰棺從劍鋒刺進處,如蛛網一樣,四散開,頃刻間,化為一地的齏粉。
這層齏粉上,伊瀅的屍身靜靜地躺在那裏,縱依舊如生,不過片刻,她的身子,卻急劇地起了變化。
無論是夕顏抑或張仲,看著這變化,心底,除了震驚,僅是無奈,以及悲慟。
紅顏白骨,彈指一瞬。
納蘭敬德惶張地抱起伊瀅時,昔日傾城姝色,隻化為一捧白骨,除了那墨黑的青絲猶在,其餘,皆不複得。
也在此刻,納蘭祿拾起掉落在齏粉上的劍,刺進納蘭敬德的背部。
納蘭敬德發出困獸一樣的嘶吼,眼睛在此刻變成赤色般的紅烈,他一手抱著白骨不放,一手結出一個碩大的血手印,直向納蘭祿罩去。
隨著血肉橫飛,不過,是一場親情的泯滅。
第二次運用血手印了。
張仲的心裏浮過這個念頭,卻見納蘭敬德絲毫不在意背上的傷,發出一聲臆語:
“瀅,為什麼,直到現在,你還要離開我,為什麼?我把你獻給軒轅煥,我也不情願啊,可,被他發現了,我如果不獻你出去,王府就完了!而我想出人投地,你也說過,我沒什麼配得起你,是的,我隻是一個異姓王爺,但我愛你,我以為占有了你的身體,就能擁有你的心啊,為什麼,你卻連最後一絲的奢望都不給我,寧願死,都不要我呢?”
“所以我恨夕顏,是她!是她第二次跑到繡樓,你才會選擇死的,是她!所以,我要殺了她!殺了她!”納蘭敬德吼出這句話,將手中的白骨放下,回頭,目光陰狠得望向夕顏。
張仲一驚,意識到不好,可,他沒有任何武功,根本是阻不得納蘭敬德的。
按著血手印的致命弊端,一個時辰內,他再施一次就會經脈逆流致死,隻是,這一次的代價,他不希望是犧牲夕顏。
張仲眉心稍顰間,卻聽得夕顏道:
“敬德,你這麼做,我很心痛。”
這一語出,夕顏已掙脫開張仲的相扶。
“敬德,你知道嗎?占有一個女子的身體,其實,並不能得到她的心。”
“這個孩子,是你強行占有我留下的,我雖然生下了她,但,我不想告訴你,她是你的孩子。我怕你再強行把她從我身邊帶走,畢竟,我被困在旋龍洞中,她是我唯一的倚賴。”
“你呢,因著孩子,卻再將我的心傷透。”
“你帶我離開洞中,本來我該為恢複自由感激你,可你卻把我獻給軒轅煥,你知道,一個女子被迫身伺倆人的滋味嗎?顏兒看到第一次,我都沒死,何況再讓她看到我被囚於繡樓呢?你該知道的,不巧被她瞧到的第二次,是我想殺了你,我受夠了這種日子,我不知道下一刻,你又要對我做出什麼樣的惡行!但,正由於當著孩子的麵,我下不去手呀,或者,我也根本沒有法子讓自己去殺你,所以,自殺,是我唯一的選擇。這一輩子,哪怕到死,你都沒有了解過我,你說愛我,卻始終不珍惜我,也始終不在乎我心裏的想法……”
帶著記憶裏的片段,帶著手劄中母親的感情,她說出這些話,她不知道,模仿得象不象母親的口氣,隻是,足夠了。
納蘭敬德發出一聲咆哮的叫喊聲,接著,鬆開手裏的白骨,起身,雙手結成血手印,往那雕刻的血蓮上轟去。
是的,轟去。
旦聽‘轟’一聲,血蓮隕碎。
而納蘭敬德就站在那,再沒了一絲動靜。
張仲的手再次攙扶起夕顏,低聲道:
“他去了。”
夕顏閉上眼睛,沒有淚滑落。
她不願意讓母親的白骨就這樣放著,解下身上的外袍,蓋到那捧白骨上,甫將袍子離手,突聽得納蘭福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小顏,快走!”
聲音十分急促,似有什麼危險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