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佳趕在熄燈關門之前回到了宿舍。她的意識還算清醒,至少還知道十一點之前不得不回到這個她最不想待的地方。一進門她就鑽進被窩裏埋頭痛哭,剛才的假作鎮定變成了撕心裂肺。舍友們麵麵相覷,驚詫不已。雨軒坐到她的身邊,縱有千言萬語,也同樣難以開口。她想抱緊她,想成為她的依靠,但天佳不斷使勁從她的懷抱中掙脫出去。雨軒極為驚恐,好像她們是仇敵一般。
雨軒隻能呆呆坐在床沿邊,眼角處泛著淚光。一定是被拒絕了!一定是!天佳原本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傷害--她表白失敗了!吳晧煕,她相信會永遠記住這個名字。吳晧煕--雨軒眼前驀地一亮:不就是那個浪蕩富家子弟嗎?那個可以不用穿校服、敢膽在校會上跟校長爭論的富二代?
沒錯,就是他!
一切來得如此突然,如此猛烈,憑借自身的力量實在難以招架,她的心愈發的沉重起來。她原本相信天佳的眼光和決心,可為什麼是他?!如果早知道是他,她一定會勸阻天佳不要跟他交往的。雖然不曾謀麵,但從同學們七嘴八舌的耳聞目染中,她早已斷定,作為富二代的他絕不會是一個正正經經的好學生。
特別是在一次校會上,雨軒從遠處瞟見一個男生正在講台上氣勢洶洶跟校長爭論。當時有同學就說那個男生是吳晧煕,那個擁有特權的可以為所欲為的富家子弟。從此,這個叫做吳晧煕的模模糊糊的人在她眼裏和心裏完全喪失了任何良好的印象。
當時的吳雨軒並不知道吳晧熙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反抗權威和強權,是在為學生們爭取權益;即便後來有所了解,對這個縹緲陌生的男同學有了一些新的看法,但此時她仍然先入為主地對他充滿了反感。
雖然並不知道吳晧煕住在哪棟宿舍樓裏,但雨軒好幾次想衝出去,跑到吳晧煕的麵前,厲聲責問他的冷酷無情。不過剛跑到門口,她便停住了腳步。她回頭盯視著躲在被窩裏的天佳,似乎她有特異功能,能透過被子清晰地看到天佳淚流滿麵的狼狽相。她想這樣冒冒失失跑去男生宿舍,第二天全校的學生就會知道她郭天佳的糗事。天佳豈不是更顏麵掃地?我去找他,是去求他答應做天佳的男朋友嗎?
在愛情麵前,一個女孩子的自尊就如此廉價嗎?不,我不該去找他,而且責罵和憤怒同樣毫無益處。她應當耐心安慰天佳,告訴她在他吳晧熙麵前一定要挺起胸膛,若無其事,讓他感覺得他的拒絕和無情並沒有影響到她郭天佳的好心情,她--郭天佳依舊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可愛女生。
雨軒返回坐到床沿邊,看著鼓得圓圓的被窩冥思苦想,或許現在給予天佳片刻的安寧就是對她最好的慰藉吧。她不再打擾她、惹她煩憂,而是依靠在她的身旁,直至宿舍熄燈隻剩黑漆漆一片。其他舍友們則帶著好奇心難以入眠,不過無論是誰終究難抵黑夜的誘惑,臨了大家一同慢慢進入了夢鄉。
黑夜裏雨軒迷迷糊糊,似乎正在追打一個男生。這個男生隱隱約約好像是吳晧煕,又像是誌誠哥,他們不像是在打架,而是在嬉戲打趣……
她猛地清醒過來,感覺頭痛得厲害。為什麼她會做這樣的夢呢?實在太可怕了,簡直莫名其妙。她想回到自己的床位睡覺,又放心不下天佳,最終隻能側身倒躺在床沿邊,緊緊貼著她的身軀。她慢慢拉下被子,隻見天佳麵對著牆壁,那頂長發淩亂如麻,散發著陣陣汗味,呼嚕聲則經久不息。
看樣子天佳睡得很熟很甜,雨軒沉重的心好像卸下了一塊千斤大石頭,總算可以先安心睡覺了。她拉起一處被角,輕輕蓋上,望著窗外暖暖的月光,一直到睡意把她帶進了夢鄉。
外麵的夜空明淨清澈,月光皎潔如水,月亮兒終究還是耐不住寂寞偷跑出來溜達,一睹深夜的深邃和遼闊。溶溶月光在兩姐妹身上流淌而過,也不忘攪動下少男少女的情思……
晧煕躺在床上千頭萬緒、輾轉難眠,透過玻璃窗剛好瞥見射進來的月光。他竭力想象月兒的容顏美貌:嫦娥跟她一樣美嗎?這個問題傷透了他的腦筋:
“嫦娥跟她一樣美嗎?”
“閉嘴!”黑暗響起了老大哥的霹靂聲。
奕瑀從睡夢中驚醒過來,想開口說話,卻連眼皮都睜不開。
“再不睡,就把你轟出去!”誌誠補上一句,“再吵醒我你就死定了!”
晧煕笑嘻嘻看著窗外的月兒,忍不住笑了起來,急切期盼明天的到來。“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他忽然想起克新常常說這句口頭禪。他禁不住輕聲說了一句“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這時從床底下傳來了克新的背書聲:
“‘所有隨風飄逝的都屬於昨天,所有曆經風雨留下來的才是麵向未來的……畢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克新知道自己像一個快死的人,一個毫無希望的人,一個屬於昨天的人。他隻能無可奈何地等待死亡的鍾聲。這不,宿舍後麵的青蛙巫師敲響了為他準備的喪鍾。他叫了一聲:
“該死的星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