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1 / 2)

吳伯桀董事長是在國泰鋼鐵廠奠基典禮上被帶走的,連同在主席台上被帶走的還有東陽市的陳市長和賈副市長。當晚省電視台發布一條新聞,大意是說東陽市的市長和一名副市長涉嫌嚴重違法違紀正接受組織調查。

那天晧熙沒有出現在奠基典禮上,偷拿賬本的當天晚上他在公交站台坐了一個通宵,等了好久好久直至晨曦漸露仍然等不來公車。而當時中央公館的樂鼓聲依舊餘音繚繞。他知道,每次舞會或宴會過後是一整天的酣睡,至少他的父母是這樣。一整晚通宵達旦,他們會忘情地喝得爛醉,跳舞跳得發狂,第二天便是不顧一切的睡睡睡,直到太陽下山,夜幕降臨他們方才醒來。

等到太陽吊在天邊,晧熙坐上了第一班公車。車裏除了司機以外,空無一人,似乎每一個人都在躲避他,連司機的眼裏也充滿了怨怒和不屑。他在鎮裏通往南朝鄉的路口下車,步行走到防洪堤時瞥見一個留著長發的女人正凝視著潺潺的流水發呆。他快步走上前去激動地抱住她。哪知她歇斯底裏大叫了一聲,聲音陌生得令人膽戰心驚!

晧熙連忙不停地說“對不起”,隻見那個女生打量了他一番,麵帶微笑說:

“帥哥,我的背景像吳雨軒嗎?”

“你們認識?”

“我們是老同學了,”她說,“從小學一年級到初三,我們都是同班同學。”

“噢,原來是這樣。”

“你看起來好像挺煩惱的?”她笑了起來。

“你何嚐不也一樣煩惱?”晧熙嚴肅的臉龐掛著一縷微笑,“你大可不必在我麵前強顏歡笑。”

她苦笑著說:

“你真是厲害,一眼就能看穿女人的心思。可我那個家夥卻什麼都不知道。我家裏人給我物色了一個很不錯的對象,既有錢人品又好,長得也還行,甚至比我那個男人還要帥氣一點。可是我舍不得跟他分手,而我在他身上卻看不到未來。我伸長了脖子,就是看不到。你說我該怎麼辦好?”

“離開這裏。”他用一種先知的口吻說,“到別處去尋覓另外一個世界,生活會是另一番景象。我記得某個哲人說過,他說‘生活在他鄉’。”

“哈哈,”她笑了起來,說,“剛才那個阿姨也是這樣說的。她說她不能強迫年輕人固守家鄉的土地,這樣代價未免太沉重了。就像我這樣,她希望我走,離開這片保守的土地,和我愛著的人去他鄉開創新的天地。”

“對,她說得對。”晧熙心頭一震,轉身凝視著堤壩下邊的淙淙江水,他說,“那個阿姨走了嗎?”

“不知道。你們認識--”

不等她說完,晧熙沿著防洪堤奔跑起來。今早陽光明媚,空氣清香明淨,青綠的野草染上明燦燦的陽光,映襯著煙波浩渺的潺潺江水。他呼吸著大自然給予他的溢滿生命力的氣息,整個人猶如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當遠遠看見龔書記站在階梯口眺望整個南朝鄉的美麗風光時,他放慢了腳步,安安靜靜地走到她的身旁。她說道:

“南朝鄉很美,即便是一堆黃沙和黑土,也難掩她的生機和美麗。”

“我第一次在這裏遇見她,”他說,“從那以後我就明白我的生命是屬於這片土地的。”

“孩子,”她說道,“無論發生什麼,你都要好好生活下去,堅強麵對一切。有朝一日我們會再聚首的。”

晧熙琢磨著她說這話的意思,心中未免不安起來。她伸出手掌,等著他的另一隻手。他舉起手臂輕輕握了一下,一言不發就走開了。他沿著田埂一直走著,走著,強迫自己不能回頭。他深怕一回頭,淚水會嘩啦啦一傾而下,然後跑過去跪倒在她的腳下,求她放過自己的父親。

此刻他非常清楚,這個戴眼鏡的老女人絕對不會放過他的父親,極大可能還會置他父親於死地。但毫無疑問,她是正義的化身,是法律和公正的象征。他喜歡她,卻又隱隱地恨她;想再目睹一次她的風采和氣質,卻又心生縷縷惱怒和憎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