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1 / 3)

一聽到“拆遷”,雨軒便渾身發癢。燕子麵館和鋼鐵廠的殘垣斷壁忽然間曆曆在目,經毅銘這麼一說,久別的痛楚忽又襲上心頭,繼而傳遍了雨軒全身。燕子西施和水泥叔叔蒼白發青的麵孔好像貼在她的腦殼一樣,怎麼撕也撕不掉。後來她竟哭了起來。

“怎麼了,雨軒姐?”毅銘抓起一片紙巾遞給她。

“沒什麼,你安心開車就是了。”雨軒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道,“我是想起了以前我家被拆掉的情景,不知道補償款究竟到了沒有。”

“聽我爸說好像已經發下來,你應該回去確認一下。”

“可能已經發了吧,如果沒有發我大伯會打電話給我的。深圳還好一點,聽說賠償蠻多的。”

“我們這個不是回遷房。而且我爸沒有本地戶口,賠償的金額要比本地人少好多。大家正在爭取,希望能搞多點補償款,但我爸說機會渺茫。”

“為什麼?是不是又被村官貪了?”

“貪了倒好,還可以維權。問題在於法律是這樣規定的,你無處喊冤。就像我們這些外地人要是在深圳和一群本地人同時在一輛公交車上發生了交通事故,因為沒有本地戶口,所得的賠償跟本地人相距甚遠。”

“為什麼這樣不公平?深圳最髒最累的工作不都是外地人在幹嗎?可以這樣說,外地人對深圳的貢獻遠在本地人之上。我原以為隻有讀書才有區別,想不到差別竟然這麼大。”

“你最好去弄張居住證,這樣賠償還會多一點。”毅銘笑了,停住了車,說,“到了。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你從來沒送我上樓去。”雨軒微笑地說。

“可我從來都是等到你關上鐵門,我才離開的。”

“噢,謝謝你。”

“不用,雨軒姐。再見。”

第二年,年關將至,雨軒被告知快餐店將在下個月關門大吉。一年多過去了,所謂拆遷直到最近幾天才基本談妥。雨軒所了解到不是要等過完年再拆遷嗎?老板娘說要回東北老家去,從今往後不會再回來。租金逐年飆升,有的地區每兩年便翻一番,還要另外一次性繳滿五萬到二十萬不等的喝茶費。找了又找,幾乎整個關外地區都找遍了,要麼租金太高,要麼地點太過偏僻、人流太少。沒辦法,隻能回東北老家去了。至於雨軒,就另尋高就吧。

某天晚上快到收檔的時候,走進來一名顧客,點了一碗餛飩麵。她一邊吃著東西,一邊瞅著正在打掃的雨軒出神。臨了付款時她問了一句:

“靚女,你認識吳雨軒嗎?”

“你……”雨軒仔細看了又看,很熟悉的神情就是說不出名字來,“我,我就是吳雨軒。”

“哈哈……”她拍著雨軒的肩膀,說,“我是吳薌宜啊,你不認得啦?”

薌宜姐?濃妝豔抹下的薌宜姐就是這幅模樣?雨軒支支吾吾地說:

“你在深圳啊……”

“我住在這附近。我上次來這裏吃東西,怎麼沒見過你啊?”

“我後來周六周日都到學校去了。”

“很好,我知道你一直就是個愛學習的好學生。”

“嗯……”

她們聊了一會兒,才得知原來兩人同住在一棟樓裏,雨軒在七樓,薌宜在四樓。後來她們在雨軒的出租屋裏談了許久,吳薌宜還特意到樓上拿了一瓶啤酒下來。她在一家五星酒店彈鋼琴,兼職當模特兒,收入不錯,但花錢也快。她準備明年搬進一棟高檔小區,希望雨軒能和她合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