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畫麵再一次切換到吳氏集團總部,吳晧熙總裁頂著閃光燈慢步走到講台。大家很快發現吳總額頭上貼著一小塊紗布,剛好被垂下的蓬亂頭發遮去一大半。整個記者會維持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就草草收場,吳總裁首先向那位受到冒犯的記者表達謝意,然後沒有給予任何記者機會便言簡意賅地說有關他和陳董事的訂婚事宜正在籌備當中。然後他倏地閃電般疾步走開了。
寬闊的臥室死一般寂靜。雨軒感覺到自己仿佛身處在一片血染的沙漠之中,她正在啃食著自己的血汁營生。幸福要麼是稍縱即逝,要麼跟她擦身而過,她總是抓不牢,縱然抓住了才發現原來隻是一場空幻。曾有那麼幾分鍾的時光裏,她全身滿滿都是幸福的香氣。夢幻中,晧熙把她摟在懷裏,不停地喊著“我愛你”;這一刻,羞恥和負罪的魔窟已被感化成一座王子的童話城堡,而她就是城堡裏的公主。
她在等待。每過去一分鍾,她便在心中重又默念起來:一到六十。隻有不停地念,不停地數,不停地等待著,幸福的感觸才不會逝去。然而每一分鍾,這短短的六十秒宛若一個古老世紀的輪回,一世又一世,驚心動魄的同時悲慟的心靈在苦苦煎熬著似箭光陰的蹂躪。
錯了,大錯特錯。她原以為晧熙會宣布解除婚約,然而她滿懷期待的夢想並沒有成為現實;她原以為晧熙會衝到她的麵前,不停地說“我愛你”,然而一切憧憬不過自欺欺人;她原以為羞恥和負罪的心靈已得到愛和善良的淨化,然而殘酷的現實終究會把所有美好的東西消耗殆盡,直至粉身碎骨。
羞恥和負罪的心魔卷土重來,雨軒忽然萌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既然滿身都是罪惡,靈魂再肮髒一點似乎已然無關緊要。那好吧,做一個肮髒的女人總比守身如玉來得更容易、更實在,更能抓住天底下所有男人的心。
“什麼時候帶我去拍片?”雨軒伸出雙手摟住陳旻威的脖子,笑著問道,“我想越快越好……”
“你是不是非常期待我們四個人麵對麵坐在一張桌子上談笑風生?”陳旻威掰開雨軒攥緊的十指,用一種嘲諷不屑的尖銳語調說道,“當然會有這種機會的,今天我就可以把我的女朋友介紹給他們認識。毫無疑問,他們一定會大吃一驚。”
“可以,我奉陪到底……”
“吳雨軒!”陳旻威突然抓住她的雙手,露出凶狠的眼神,說,“記好了,我的寶貝。我最討厭假惺惺的女人。虛情假意的女人隻配跟男人上床,永遠虜獲不住男人的真心。因為她們隻是一群玩物。但我的小雨軒,我愛你!聽到沒有,我愛你!我不準你在我麵前強顏歡笑,我不準你對我裝腔作勢,我更不準你欺騙我的感情。不然——”
“不然你要報複,對吧?”
“哈哈……”陳旻威把她摟在懷裏,親了一下她的額頭,說,“你輸了:吳晧熙選擇了後者。我聽說他們下個月就要舉行訂婚儀式,然後結婚生子。執子之手,白頭偕老,懂嗎?我說過,既然你輸了,我就不準你再對任何男人心存幻想。你不能這樣對我,懂嗎?”
一想到終身要跟這麼一個令人惡心的男人廝守一輩子,雨軒不覺感到十分心寒。可是能有什麼辦法呢?過去已經完全回不去了,不想在羞恥和負罪中了此殘生,唯有跟著眼前這個臭男人一起墮落到底。除此之外,她實在找不出其他途徑來擺脫目前這種令人心碎的困境。
“下定決心了嗎?”陳旻威撫摸著她的雙臂,額頭貼著她的鼻子,說,“今天你必須下定決心……”
“剛才我已經說了,我要拍片。”雨軒喘著氣說,“我要光明正大成為一名大明星。”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陳旻威一邊吻著她的脖頸,一邊說,“忘了他,愛上我,我能為了你改變所有。”
“你想聽真話嗎?”
陳旻威“嗯”的一聲,喘著氣繼續吻著她的胸脯。雨軒摟緊他的頭顱,微笑著說道:
“我準備跟你一起鬼混——不要停,你盡管吸個夠,我完全是在享受。懂嗎,親愛的?現在我非常享受這種麻醉的感覺。我完全沒有信心改造你,因此我永遠都不會愛上你。‘改造’這項工程太大了,我一個人根本無能為力。與其嘔心瀝血試圖拯救一顆墮落的心靈,不如跟著一起墮落到底更加實在。你懂的,一個好人變成壞人簡直易如反掌,僅僅幾分鍾的功夫便可大功告成。但想使一個壞人改邪歸正,幾乎比登天還難,無異於祈求佛祖掄起屠刀殺盡壞人。可是我離不開你,我需要錢,而你非常有錢。為了能跟你在一起享受生活,我隻能跟著你一起鬼混到底。你不會覺得有什麼負擔,我完全把‘鬼混’當做是一種享受。這樣不是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