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億元賣身契”在網上不翼而飛,不到幾天的時間便搞得滿城風雨。軒子小姐連同她新拍的電影站穩了熱門搜索和娛樂新聞的頭條。開始大家都說軒子小姐在炒作,但很快風向標發生了變化:輿論把批評的矛頭對準了陳旻威公子。後來大家都說是這個男人把軒子小姐逼上了絕路,他就是到死也不會讓軒子小姐好好拍部電影。
對於輿論的攻勢,陳旻威自然一無所知,即便知道了也無足掛齒。相反現在陳氏的股價早已跟陳旻威本身切割得涇渭分明,他有再多的醜聞絲毫不會影響到股價的波動。但吳晧熙和吳氏集團則不然。
直到最後一天,也就晧熙得知“四億元賣身契”的當天下午,陳氏的股票忽然間全線飄紅,在不到半個鍾頭的時間呈現斷崖式暴跌。起因於賈清媛董事的一場公開講話。她說她自己相信吳晧熙總裁今晚會參與到這場“四億元大賭博”之中。當然啦勝負難料,據她本人的感覺陳大少爺略占上風,雖然他手頭的資金遠遠少於吳晧熙總裁手中的股票。
一聽到“股票”兩字,全場一片嘩然,緊接著便是一輪又一輪的暴跌。黃麗君董事長氣得心髒病差點爆發,在辦公室直接暈了過去。對於外界發生的事情,吳晧熙總裁茫然無知。他先駕車去海邊兜了一圈,忽然間不知為什麼便想起了那所民工子弟學校。於是他調轉方向,來到一片廢墟之上。
眼前猶如另一個殘垣斷壁的“燕子麵館”,除了刺痛人眼的飛沙走礫,剩下的隻是一堆堆模糊不清的碎石瓦片。天空飄起了幾點雨珠,灑落在他的頭頂上。晧熙忽然想起那個多雨的季節,那個濛濛的夏季,他和雨軒相遇在一條泥濘的小路上。“知心書店”的門口,那個騎自行車的小男孩已然長大成人,那對年輕老師定然已經收獲人生的幸福果實,甚至東縣一中校門口那個布滿皺紋的三輪車老頭此刻已在安享天倫之樂。
然而,將近十年過去了,他和雨軒卻變得一無所有。金錢,許多人夢寐以求的金錢帶給他們的盡是痛苦的回憶和看不到希望的未來。至於現在,他們手裏抓著大把的人民幣,心底裏卻在流汗流淚流血,永無止境地嘩啦啦流個不停。他們似乎已經沉浸在金錢的世界裏無法自拔,還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助他們從罪惡的深淵裏爬出來呢?
未來的道路幹淨得一片迷茫,宛若皚皚白雪覆蓋下的康莊大道,永遠看不到盡頭,摸不著方向,捕捉不到一丁點希翼……何止是不得意,失敗——前所未有的失敗感和挫折感在吞噬這個男人的靈魂。
一把黑色的雨傘舉過他的頭頂,晧熙清楚那個令人敬畏的女人此刻就站在自己的身邊。他不想聽她哆嗦些什麼,他隻求她給自己指一下方向。不管她指向何方,他吳晧熙都會義無反顧、勇往向前。因為他知道,除了這個久經考驗的鬥士,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值得信任,包括軒子小姐。
“我該怎麼辦?”他說,“我該怎麼辦?”
“在邪惡麵前,戰士絕對不會屈服,也不能屈服。”龔書記微笑著說道,“在與邪惡的鬥智鬥勇中,戰士永遠不會感到寂寞。虛空是邪惡的本質,而戰士是愛和善念的捍衛者。多少年過去了,我們勇敢的戰士在通往真理和正義的道路上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同時一個又一個的戰士越過同誌們的身軀繼續衝鋒陷陣。我們從來不懼怕失敗,相反失敗能使我們更準確地認識敵人和我們自己,更能壯大我們的鬥誌。我們自始至終沒有放棄一切線索,我們看到了未來。如果麵對挫折你能夠不屈不撓,麵對失敗你能夠迎難而上,那失敗的人生對你而言卻是希望的所在。”
“說吧,你想說什麼?”晧熙微笑著說,“不,我不想聽你廢話。查案是你們的職責。你說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迎麵而上!”龔書記說道,“你必須盡快帶雨軒離開那裏。你懂我的意思嗎?我怕——我非常擔心她會牽扯進去,越陷越深。”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晧熙擦了一下臉上的雨水,說,“我會去的,我要帶她離開,我愛她!”
雨已經停了,風還在呼呼地響。晧熙脫光衣服跳進了泳池,約莫半個小時後兩名律師來到吳總裁的家中。晧熙趕不及穿好衣服便披著一條白色的浴巾赤腳來到別墅的客廳。兩名律師站了起來,隨即遞給吳總一遝文件。他們說隻要甲乙方在空白處簽上各自的名字並按上手印,協議馬上生效,乙方便取代甲方成為吳氏集團第二大股東,總資產將近十個億。
“有筆嗎?”晧熙接過律師遞過來的一隻鋼筆。
“您是否應該請示一下黃——”
“印台?”晧熙伸出五指抓住律師遞過來的紅色印台,“這個印台送給我,我要把它帶在身邊。”
“黃董事長……”
“黃董事長大概在房間裏麵睡覺。”晧熙抬頭望著一名律師,說道,“你們最好不要氣她,她有心髒病。”
赤身裸體麵對著鏡子,晧熙狠狠地打扮了一番。他從來沒像此刻這樣在乎自己的形象。單單修整一下兩條眉毛便花去了他半個多鍾的時間。按照說明書的標示,他給自己的麵部做了一次全方麵的美容,臨末他往自己幹枯的嘴唇塗上了一層淡淡的唇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