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因憐生情(1 / 2)

《題西林壁》詩曰:“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陷此山中。”

本來穀中人,各安其事,少有人橫加幹預、指點、教唆,話語對答已經很少。

自那天曠野歸來,江別,已是再不打算,去探查那沒有希望的出穀之路。話語,也變得更少了。

雖然自己被大伯百般挽留,江別最後還是堅決辭別,已搬到村落外麵,一棵大樹上居住,既避免了地麵的濕瘴,也落得清靜。

那兔耳姑娘,每日不間斷,會送些新摘的水果菜蔬,站在樹下站一會兒,或者坐一會兒,來時,不言不語,去時,不悲不喜,隻好像路過。

江別有時整日呆坐,偶爾從懷中摸出那隻隨身攜帶的封寶囊中的物件,把玩一番又放回,好像在想念什麼事或是什麼人。

有時卻如同激怒的無靈豪豬一般,施發那本是取自異獸的罡氣,飛奔中,獵殺所有能看見的野物。

時不時也似回禮或補償,送到兔耳姑娘所住的山洞。態度,也有所轉變。偶爾,也在洞中留食一餐。

一日,江別心中愁煩又生,飲食中,非但不再推諉,反倒,主動取來的大伯自釀的大麥熊膽酒來,滿滿一陶碗,一飲而盡。權且以身試法那戲文中的,借酒銷愁。

此時的酒,粗糙渾濁,又沾有熊膽的苦澀,江別倒覺得,比那飲仙樓上,細膩清亮的糯米甜酒,順口得多。但人生第一次飲酒,不得其法,沒幾碗就已不省人事了。

待江別醒來,卻是被綁在村落西邊,一塊高大的斷碑上。盡管他罡氣充沛,也隻將捆縛纏繞他的不知名的藤蔓,崩裂了一道而已。

由於來回抖動,屁股在後麵的碑石上摩擦,依稀覺得殘破的碑石上,似乎刻有什麼字。

江別,問站在一旁的兔耳姑娘:“為什麼把我綁起來?……你綁了我,我也不做你丈夫。”

“是他們綁你。你昨晚殺了我哥哥。你也早就是我丈夫了。”

“昨晚?我殺了你哥哥?”

“嗯。”兔耳姑娘,一臉真誠。

江別,看了看周邊站著的牛馬、黑騾、公羊,詫異道:“你哥哥們,都活著啊?”

“不是他們,我還有一個哥哥。”

“還有個哥哥?叫什麼名字?……我都沒見過……”這時,他想起剛進穀時,大伯向他介紹他的兒子們時,確實有一個大兒子沒講。隻說打獵去了,當晚不回來。到現在怕是兩三個月了,卻還不見回來。或許已死在村落外麵,而自己又住在村外的緣故。

“他沒有名字,隻有姓。等大伯回到沉石江,我們再叫他大伯。”

“大伯是你什麼人?是你父親嗎?”

“我從小,隻叫他大伯。”

聽起來好似莫名其妙,江別卻琢磨出點端倪,這“大伯”一稱謂,便是隻由這父一輩“大伯”傳到長子,接著問道,“你們姓什麼?”

“千信。”

“千信……你們是什麼人?”

“石人族千信部落。”

江別突然想起一件物件,雲兒姑娘留下的,千信石。隻是不知道,跟這穀中人有何關係。

“我來了這麼久,為什麼從來沒人提過?”

“大家都知道,就不用說。”

“你們打算殺了我嗎?”

“我不知道。”

“我死了,就做不成你丈夫了,你把我放了吧?”

“不能放。你死了,也是我丈夫。”

“死了就做不成了!傻姑娘!”

“你死了,我就去沉石江。就像那天,你就在樹林裏看見的青馬大叔一樣。”

沉石江?樹林?青馬大叔?江別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樹林中眾人洗浴的場景,隻是沒想到也被她看到了。

在刁鑽的雲兒麵前,栽跟頭也倒認了。沒想到,在這個心直如水,口直如心的看似癡傻的千信兔耳麵前,竟也藏不住一點小心腸。真不知隻是靈力喪失,還是連心智都丟了。

又想起那日,村落西北的林中,白須白發的,青馬大叔,怕是有百歲高齡,見時卻也健朗,此間人雖是質樸到癡,少有幾個心智較成熟者,即使如此百年中又怎能不有所領悟。

聽這千信兔耳的話語,那青馬大叔,最終卻也還是殉情而死。隻不知那對應的“青馬大嬸”怎般香消玉殞,也不知是怎般葬禮。同時也感歎這穀中人,冰冷之下卻自有一番熾熱。

不禁又後怕,自己出不去這無邊山穀也倒罷了,被當做凶手,即使被處死,三四個月來查詢無路,絕望湧過心頭,也倒都能看開了。

可那千信兔耳,璞石一樣的姑娘呢,她怕是最終要去那沉石江,請求大河收留,去殉這段沒有來由的情。竟開始為她擔起心來。

“千信姑娘,你近前些,我有話跟你說。”江別想拉遠關係,改口稱姓,不再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