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綺霞閣李靜宜略歇了歇,便派人往既明院求見雲馳,畢竟明天就要開審了,她要再見一次雲馳,心裏才會踏實。
雲馳也是剛跟著方為民從郊外回來,他看了方為民找的幾處莊子,說實在的,地方,大小都不錯,有一處甚至是才剛建成一色簇新,將來隻需要根據主人的喜好略作變動既可。
雲馳對其中最大的一處露出十分意動的模樣,方為民倒也爽快,臨出來的時候,直接將契書都弄好了,雲馳看著手裏這份已經蓋上大印的契書,想想方為民竟然連價值幾何都沒有提,心道這個同知大人還真是舍得下本錢。
李靜宜進來的時候,正看到雲馳對著一張薄紙發笑,“見過雲侯,可是看到什麼笑話?”
“呃,縣主來了,”雲馳也不瞞她,將手中的契書遞給李靜宜,“怪不得京官喜歡出京呢,這不,白得處莊子。”
李靜沒接雲馳遞過來的契書,打趣他道,“看來雲侯是第一次收這麼重的禮,瞧您高興的。”
“看來這點兒東西縣主是沒有看在眼裏了,”雲馳看著手裏的契書,笑的有些苦澀,“我幼時在西北大營裏呆過,當初就聽說過江南富庶奢靡,這處莊子起碼也得千把兩銀子,可是一個小小的六品同知,就這麼輕輕巧巧的送出去了,就是雲某,也沒有這麼大的手筆。”
李靜宜跟王氏交好,不願意方為民在雲馳這裏留了壞印象,“方家世代豪富,就算是方大人不是同知,一處莊子,他也送得起,而且誰知道這處莊子是方大人自己的,還是別人經他的手送給侯爺的?”
雲馳一笑將契書放下,“縣主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那我就先收下了,”他說買莊子也不過是借口,而且跟榮海比起來,農戶的事也不是一時可以解決的。
“水至清則無魚,如今這世道,和光同塵更適用一些,”李靜宜淺淺一笑,這樣的事在榮家,就算她再不問俗務,聽過見過的也不知凡幾。
雲馳訝然的看著李靜宜,她居然知道的這麼多,可怎麼還
“我也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雲馳莫要太高看我了,”李靜宜被雲馳瞧的有些不好意思,將頭轉到一遍,“其實有時候一通百通,或者可以說是平時沒有認真想過這些罷了,外頭的事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李靜宜幼承庭訓,一心要做個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嫁人之後,想的也是相夫教子,平安和樂,外頭男人的事情,實在不屬於她關心過問的範圍,她垂下頭,下意識的摳著桌角的花紋,可是這些她全都做到了,卻得來了這麼個結果。
李靜宜一臉落寞的倚桌而立,許是病了許久,身上的天青色褙子顯的寬鬆了許多,加上她血色不足的麵色,像一片隨時會發黃枯萎的葉子,雲馳又想起樹下那個胖乎乎的小姑娘,心裏莫名一痛,“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雲馳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態了,他忙掩飾道,“你瞧,你這次‘死而複生’,將榮家逼成什麼樣子了?”
他們現在算不算交淺言深?李靜宜回眸笑道,“這算什麼?侯爺您還沒有開審呢,”
李靜宜很少笑,即使展顏也多笑不及眼,而這一笑,卻如朝陽出岫,清雅的容顏上添了一抹麗色,叫人神迷,雲馳心裏一突,握拳輕咳一聲,“本侯自當秉公處理,還縣主一個公道。”
方為民做了幾十年地方官,辦事能力還是足夠的,一麵派人往榮府送信兒,一麵縣主狀告夫家明天開審的消息放了出去,既然李靜宜說了要百姓都來聽審,雲馳也同意了,若到時候一個沒來,不是顯得他這個暫借的知府無能?可若是人山人海,那又將榮家給得罪了,這其中的分寸,幾乎愁白了方為民的頭發。
不過真到了開審的日子,來的官眷卻沒有幾位,原因無它,現在整個珠洲城都知道,欽差大人跟榮海相處融洽,而且欽差再大,走了之後,這珠洲城還是榮海的天下,李靜宜還是榮家的媳婦,他們這些外人去摻和什麼?
但好事的百姓則不然,有道是法不責眾,他們相約過去聽聽也沒有什麼,結束的時候跑的快點也就是了,而且這也是他們可以親眼看到欽差,知府,大都督,縣主娘娘一幹平日裏做夢也見不著的大官的好機會,將來回去是可以寫進祖譜的。